形成規模效應利潤更加豐厚這個道理,古人其實早就明白。
這也難怪高俅能在短短時間便富可敵國,他這買賣實在是好。不但可以大筆的吃空餉,而且家里的仆役,工坊的工人全都是在冊的禁軍士兵,都有朝廷出軍餉養著,不用高家花一分錢糧。工坊的產出卻不必交半文稅錢,全都歸了高俅自家。就連秦安小小年紀,其實幾年前就已經“當兵吃糧”了呢。
總之,如今的大宋禁軍什麼人都要,就是不要武藝高強、精通兵法的武夫。這些人不但吃得多、脾氣差,又沒手藝不會掙錢。
而且“俠以武犯禁”,這些武夫還不好管束(欺壓剝削)。便連軍中原有的這類人,也早被高俅以各種理由裁撤回家了,哪里還會招收新的?所以岳飛這一趟是注定沒法如愿的了。
聽柳卉欣和秦安把此中情由如此這般的一說,岳飛簡直怒發沖冠。
“國賊!”岳飛瞠目怒罵,重重一拳打在車柱上,發出了“嘭”一聲巨響,險些把木柱給打折了。
“三弟!三弟!無需動怒!國事艱難,為兄也很無奈啊!可發怒解決不了問題……”柳卉欣先安撫了車夫,讓他繼續往前開,又對岳飛好言相勸。
🔒第六十七章 王霸之氣
“時局如此,你我兄弟無力改變,但三弟萬勿因此怨憤消沉。我大宋即將面臨危機存亡之大變局,正是三弟你這等英雄豪杰報國之時。眼前的些許困頓磨難,不過是上天對你的磨礪考驗罷了。
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
“危機存亡?”柳卉欣長篇大論的講了一通,在岳飛聽來卻猶如天方夜譚,心下頗不以為然。“大哥有所不知,如今我朝周邊還算太平,稱得上邊患的不過西夏一處。幸得西軍將士忠勇善戰,雖有小挫但總算勝多敗少。眼下我軍節節勝利,想來不日定可蕩平西虜,靖清寰宇,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岳飛雖覺得“趙楫”不知兵事,所言大謬不然、危言聳聽。但還是感謝“他”寬慰自己的一片心意,微笑著為“他”講解正確的時政知識。
而且方才柳卉欣引用了《孟子》中的句子,談吐頗為不凡。這一點也讓岳飛十分欣慰,覺得自己這位大哥并非不學無術之人,只是一時貪玩誤入歧途。他定要盡力規勸,讓大哥早日浪子回頭。
柳卉欣聽出岳飛語氣中的些許不以為然,倒也不以為忤,輕笑道:
“呵呵!三弟莫非真如朝中那些昏聵顢頇之輩一般,以為我朝外患僅只西夏一處麼?呵呵!為兄所說的大患卻不是西夏,而是在北方。”
說著柳卉欣食指朝上指了指。
“北方?您是說契丹?”
岳飛可不是不聞窗外事的書生,他自幼胸懷社稷,對天下大事頗多關注,也早有自己的理解與判斷。惟其如此,要想說服他改變看法,卻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做到的。
岳飛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還是緩緩搖頭道:
“不說兩國罷兵已有百年,便是如今契丹國內盜賊蜂起,邊事糜爛。護部達岡之敗后屢戰屢敗,自顧不暇,如何還有余力……您說的是——女真?”
說到這兒,岳飛心中一動,終于猜出柳卉欣話里所指。
可仍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不住搖頭道:“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柳卉欣反問道。見岳飛動了動嘴唇似要反駁,柳卉欣伸手打斷道:
“行了,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就是覺得女真兵不過數萬,即便一時得勝,也無法真正滅掉契丹,更不可能進犯我大宋麼?”
柳卉欣傲然笑道,淡定從容卻又不容置疑,頗有戰忽局戰略分析磚家的風采。
“正好歸途無聊,我就慢慢給你分析,你且看我說的對不對……”
后世千年之間,國人對靖康之恥的分析簡直汗牛充棟,趙楫在論壇及圖書中所看到的不過滄海一粟,但也是千年大浪淘沙留下來的精華。雖然許多分析都是紙上談兵,十分外行,但也確實有一些非常精到的,對中外時局、朝政民心、財力軍力等方方面面分析的鞭辟入里、絲絲入扣。
柳卉欣一面抽取趙楫的記憶,一面緩緩講述。從國內形勢、國際形勢,講到當時北宋的戰略格局,以及各國軍事實力、綜合國力的對比。
這其中有很多是趙楫或者她本人從書籍或論壇上看來的,也有一些趙楫以及她本人的思考。柳卉欣不時會不自覺的用上一些后世的詞匯和概念,讓岳飛感覺十分新鮮的同時也欽佩不已。
聊完了新興的女真為何必定成為大宋的威脅,話題一打開,岳飛又向柳卉欣請教了許多軍政軍隊、戰略戰術、行軍作戰等等的問題。
柳卉欣繼續調取“記憶”,對答如流。兩人越說越是投機,說者唾沫橫飛、興高采烈,聽者目瞪口呆、歡喜贊嘆。
“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就是岳飛此刻的真實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