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六!
我念在相識一場好言相勸,來人你們得罪不起。快快將那什麼月娘請出來,好好陪陪貴客便罷!否則教你們關門大吉都是輕的,便是要了你們小命,也不過碾死地上的螞蟻一般。”
“原來是八哥!”
王六見到來人呆了一呆,強笑道。
這方臉中年人卻是王六的舊識。此人姓朱,家里行八,過去也是在這附近街面上混的,認識的人都稱他朱老八。
這朱老八憑著與各個院子人頭熟,專做些為有錢人拉皮條之類的營生,是以識得錦娘。前段時間聽說他巴結上了貴人,洗手不干了,卻不料今晚在這里再見到。
“八哥何必出言恫嚇?
京師門戶行里誰不知道我王家最重信譽,八哥以前也是在教坊里混飯吃的,怎地說出這等話來?”
“行了!貴客當前,我也沒空與你廢話,快將貴人要見的那喚作月娘的小娘叫出來。莫要不識抬舉,自找苦吃。”
朱老八有了靠山,說話也抖了起來,冷聲呼斥道。
“我們院里從來就沒有什麼月娘,這個名字不過是方才錦娘一時貪玩杜撰的罷了。你叫我如何請起?”
王六大聲喊起冤來。
只是這混賴法子對付一般人有用,對付眼前這存心來找茬的一行人,如何能派上用場?
“不識抬舉!”
楊小校上前一步,一腳便將王六踹翻在地。他雖看起來精瘦,但畢竟曾習過武。王六那瘦弱身子如何禁受得起?頓時倒地不起,躺在地上翻滾呻吟,一時間爬不起來。
“呸!給臉不要!
走!他們既然不肯將人請出來,咱們自己進去找去!今日定要將那月娘揪出來,陪咱們大人好好樂呵樂呵才罷!”
既然已經動了手,楊小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手一招便欲帶人硬闖。
“站住!哪里來的狗東西!也不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撒野!”
王四媽雙手大張,擋在內進門前,厲聲叫道。
楊小校正往里闖,險些撞個滿懷。連忙收住腳步,指著王四媽鼻子罵道:
“老虔婆,快快閃開!此事與你無干,莫要惹禍上身!”
雖是斥罵,但終究站住了。楊小校的目標是羞辱趙楫,可他終究不似李善慶可以一走了之。他以后還是要在京城混的,卻不愿因此得罪人給自己招惹麻煩。
王四媽做這行皮肉生意,固然是下賤之人。可她開這院子十好幾年,著實結識了不少權貴。若是真將話遞過去,大事辦不了,些許舉手之勞的小事,大人物們卻是樂意效勞的。
而收拾他小小的楊小校,恰恰屬于這種小事的范疇。
因此他不僅要辦成事,關鍵還要盡量將仇恨往李善慶身上引,讓他來背雷。至于他楊小校自己,只能扮演跟班、幫兇的角色,卻是不能自己出風頭的。
“笑話!”
王四媽冷笑道:
“你都要強闖我的院子了,怎地與我無關?”
“媽媽!”楊小校湊上前來,放緩了語氣低聲道:“實不相瞞!你可知我身后這位老爺是誰?他便是近來京師風頭最勁的大金使節,那是上了金鑾殿,皇上都對他禮遇有加的主兒。
您何不通融一下,將那位月娘姑娘請出來一見?這位李大人也是知書達理的,斷不會有什麼無禮之舉,您大可不必擔心。”
聽得來人是金國使臣,王四媽那也是成了精的人物,稍一轉念便猜到他們來意,頓時氣得七竅生煙,瞠目罵道:
“老娘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今兒就是故意來找茬的是吧!
實話告訴你們,咱們月娘是要做王妃的,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樣子,要見王妃?還給你們撫琴?你們祖墳冒的起那股青煙麼?
識相的快快滾開,莫要污了老娘的眼睛!”
也怪王四媽性子太烈,事情一挑破,一切就擺在了明面上,再無轉圜余地。
這也是命中注定合該有事,原本王家這些知客賠笑的事體都是由王六來做。不料楊小校剛得了李善慶的首肯,一時得意忘形將王六給踢傷了。
這王六雖然被外人瞧不起,與王四媽之間卻夫妻感情甚篤。王四媽本就恨這楊小校打傷自己丈夫,現下又聽得他張口大金閉口大人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哪里會有好聲氣?
王四媽一連聲的罵完還不解恨,見楊小校似乎被她罵呆住了,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依舊舉手指著她的鼻子。
“啪!”
王四媽一把拍開楊小校的手,叉腰接著罵道:
“數典忘祖的東西,還不滾開?莫非要老娘打你出去不成?”
楊小校方才呆住,既是羞惱又是坐蠟。這王四媽明明在這行里混了大半輩子,怎麼行事卻如同愣頭青一般?一上來便將事情擺上臺面,讓他除了硬闖竟然再想不出別的法子。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早已經沒了退路。法子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貴人也十分支持,而且李善慶也同意了。如今箭在弦上,他便是想收手,不說高高在上,掌握著他生死命運的貴人,便是身后的李善慶也決計不會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