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養父被殺,心急復仇,便沒有另外尋人來報訊。
小院又極其幽靜,周圍遍植草木將前院的騷攘隔絕在外,自成一片天地。是以月娘主仆對前院的一切竟然毫無察覺。
“幾位客人,可是迷路了麼?這里不接待外客的,還請各位原路返回,到了外邊自有人為各位指路。”
小院之外,一名嬌俏小婢攔住了李善慶一行的去路,正是月娘的丫鬟梅香。
李善慶氣度不凡,一眾從人更是身荷刀劍,一看便是高官顯貴,可梅香毫不露怯。
小姐是什麼人?那是明日就要嫁入王府為妃的,哪容得旁人沖撞?
看這小院的環境,再有這小婢的神情語氣,李善慶已有八成肯定自己找到地方了。他倒并不心急,和善笑道:
“我看此處環境優雅,端的好地方,怎地不接待外客?”
“我們小姐身份……我們小姐并不在大院掛牌的,諸位請回吧!前院自有色藝雙絕的姑娘接待各位的。”
“敢問你家小姐可是單名一個月字?”
“你……大膽!我們小姐名諱豈是你這……隨便叫得的?”
梅香氣得小臉通紅,但想起小姐吩咐不可太過張揚,將要出口的惡語硬生生又吞了回去,一番原本氣勢十足的呵斥卻變得磕磕巴巴。
“名字可不就是讓人稱呼的麼?你這麼說,看來定是這里了。”
李善慶完全是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說著笑容一收,陰測測的道:
“快讓你家小姐出來見客,今夜若能奉承得老爺高興,或可饒你主仆一命!”
“你!哪來的狂徒?!來人,快來人啊!”
經過王賢事件后,梅香極為機警,聽得話頭不善,立即大聲呼救。
然而此時呼救又有何用?
別說主家被殺,前院亂作一團。即便真有護院來了,又豈敢與這些手握鋼刀的官差動手?
“動手!”
李善慶淡淡吩咐道。
巨漢巴圖應聲而出,一把揪住梅香隨手一扔,丟進了一邊的樹叢中。
“小姐快走!有惡人來啦!”
梅香摔得七葷八素,臉上都讓樹枝割出無數血絲。但她心系月娘,當即掙扎著爬起身來,一邊叫喊著,一邊一頭向巴圖撞去。
巴圖哪里耐煩與小丫頭啰嗦?反正今天也殺了人了,不在乎多殺一個。扭身一個側踢,將梅香踢得高高飛起,重重摔到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李善慶微微搖頭,徑直沿著小院中央的石子路向廂房正門而去。不待走近,房門吱呀一聲從里打開,款款走出一位麗人。
只見她烏鬢如云,嬌靨如花,飄飄若仙,不是月娘是誰?
月娘盯著蜷曲于地的梅香尸體看了一會兒,目光轉回到李善慶臉上,冷聲道:
“你是何人?”
“大金特使,姓李。”
月娘淡淡點了點頭,沉靜的俏臉不動聲色,然而一顆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身為最親近之人,趙楫的事她自然打聽得明白。
從趙楫與金使爭道,到后來趙楫上萬言奏疏,極力反對結盟。這些事的前因后果,她都曾讓梅香仔細向人打聽得清清楚楚。
月娘不懂政事,也從沒向趙楫問過此事。但心里不免還是受到影響坊間言論的影響,覺得他這些事做得過于意氣用事。
然而今夜親眼所見,金人一言不合便打死了梅香,蠻橫兇殘聞所未聞。月娘方才覺得趙楫堅決反金果真獨識卓見,高瞻遠矚。
對方既是金使,目的自然就是趙楫,絕不會顧及她準王妃的身份。不!對方針對的正是她的這層身份。
“你待如何?”
月娘揚起頭,以大宋王妃的高貴儀態,傲然問道。心中卻想:今晚必是兇多吉少,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墮了趙郎的威風。
“如何?這里是教坊,你說該當如何?本使所求不多,不過是聲色歌舞、甘辭獻媚、自薦枕席……”
“做夢!蠻夷番狗,也敢妄想大宋王妃。”
聽他越說越是不堪,月娘憤然打斷。
“那可由不得你了!”
李善慶不再多言,獰笑著大步向月娘逼去。野獸般的雙目緊緊盯著月娘,如同撲食的餓狼。
月娘冷冷與之對視,夷然不懼。
十步!
九步!
月娘舉起右手,月光下映出一點寒光,卻是一支金簪。
李善慶面露冷笑,他雖是文士,卻不是南朝的文弱書生。北國武風極盛,文士多習刀劍,李善慶本人便是劍術高手,在北朝時都是隨身佩劍的。
直至到了汴京之后,他才入鄉隨俗,不再隨身佩劍。但他的馬車中依然隨時放有佩劍,不失北人勇武本色。
一支小小金簪能奈他何?
八步!
李善慶冷笑,月娘也在冷笑,看向他的目光是無比的輕蔑。
七步!
金光閃爍,月娘雙手握簪,猛力向自己咽喉插去。
李善慶大驚,再顧不得擺他獵人調戲獵物的架子,快步往前撲出。此時他身旁人影一閃,巴圖已越過他大步向前搶去。
然而這麼遠的距離,哪里還來得及?
月娘十分決絕,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金簪直沒至底。甚至因為用力過猛,金簪齊根斷為兩截,月娘手中還緊緊握著簪尾的金花。
“啪!”
巴圖終于搶到跟前,拉開月娘雙手,手中簪花頓時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