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館里,武器也都是現成的。很快在蕭烈帶領下,一眾契丹人腰挎彎刀,背弓荷箭魚貫而出。
趙楫和另一名高府家人早已在館外的陰影中等候多時,見眾人出來,招呼一聲,當先向一旁的偏僻小巷行去。
這名高府家人長得五短身材,獐頭鼠目,跟一只大猴子一般,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此人名叫“高財”,與高進同為高衙內手下“招財進寶”四大金剛的一員。作為跟班里的翹楚,除了擅長逢迎拍馬,高財也是有絕活的。
他過去曾經是雞鳴狗盜、溜門撬鎖的梁上君子,對汴京的大街小巷,大門小戶都十分熟悉。這次趙楫要做事,高強自己來不了,便將得力的手下都派了出來幫忙。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高強這些手下,在跟他之前都是些撈偏門的魂淡,沒一個良善之人。
這些人打打殺殺是指望不上的,但如果用對了地方,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便如這個高財,熟悉京師道路,領著一行人專走荒僻無人的小巷,在汴京這麼一個百萬人口的大城之中,穿街過巷,竟然沒有遇到什麼閑人。如同隱形了一般,將二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無驚無險的帶到了李善慶居住的寶相院外。
蕭烈帶來的手下一共十八人,都是追隨他南來的族中勇士,加上趙楫和蕭烈,正好二十人。
將一行人安置在一座僻靜小院中,高財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卻是先前曾到趙楫府上報訊的高進。
“今夜鄆王在府里設宴,為李善慶餞別。李善慶黃昏前便赴宴去了,現在寶相院只有幾個看門的兵丁,還有些伺候的仆人。
從昨天開始,皇城司加派了李善慶的護衛。除了他從女真帶來的十多名護衛之外,又有六十多名巡城衛的兵丁。”
趙楫面色沉著,心中暗暗策劃著行動方案。蕭烈臉上卻有些變色,本以為對方最多三十多名護衛,沒想到竟然憑空多出了一倍。這讓他滿腔豪情有些冷卻,看著跟來的族人們微微躊躇,心道:
自己一心報國,死了沒關系。可這些族人一直跟隨自己,忠心耿耿。讓他們就這樣跟著自己埋骨異鄉,心下著實有些不忍。
趙楫正專心籌謀沒有察覺,卻有人看出了蕭烈的顧慮,一名契丹武士朗聲道:
“國朝近年來一直被女真侵凌,我等身為武士,深以為恥。本以為此生便要終老南朝,再沒有與女真蠻子交手的機會。如今有此良機,可以讓小的們手刃女真蠻子,小的們都歡欣雀躍。
今晚既然來了,小的們都沒打算回去,大人不必顧慮我等。今夜我們誓死追隨大人,讓南朝宋人和女真蠻子知道,我契丹也有慷慨勇武的好漢子!”
十八契丹武士都重重點頭,顯然這位武士說出了他們心中的想法。蕭烈不禁熱淚滿眶,一個個拍拍族人們的肩膀,說道:
“好兄弟!你們都是契丹的好男兒!是我蕭烈的好兄弟!今晚咱們就大殺一場!殺光女真人!”
聽得說話,趙楫才后知后覺的明白發生了什麼,向契丹眾人團團施了一禮,肅容道:
“各位都是真正的勇士!今夜如能報得大仇,趙楫永感大恩。
我趙楫在此立誓,今日若能僥幸不死,日后必極力促成遼宋友好。即便今后兩朝不幸交兵,我也保證絕不趕盡殺絕。全力保證契丹國祚不致斷絕。”
趙楫這番話沒一句說死,聽起來簡直像沒說一樣。然而惟其如此,才顯出了誠意。宋遼百年盟好,都可以一朝背棄。國與國之間,哪里有確定的事情?
趙楫沒有大包大攬,只說盡力做到,反而讓人相信他是真心誠意,比那些根本不可能兌現的空頭愿景強過百倍。
……
烏云壓城城欲摧。
夜幕低垂,星月無蹤,漫天鉛云壓得天空低沉沉的,仿佛觸手可及。空氣悶悶的,濕氣極重,偏偏沒有一絲風,讓人不禁感到窒息。
不同于汴河附近街市的熱鬧,寶相院鄰近的里坊因多為住宅館舍,靜夜之中顯得安靜得多。只有零星的窗紙之中透出昏黃燈光,剩下的便是一片黑暗。
一條火龍沿著街道緩緩而來,走得近了方才看清,原來是一隊馬車。宋朝缺馬,若要比較,這樣高頭大馬拉的馬車,比現代的勞斯萊斯價值只怕還高些。
出入能使用五駕馬車組成的車隊,由此可知來人身份非同一般。更不用說車隊周圍全是手持長槍,舉著燈籠的兵丁。更加彰顯著此人身份的不凡。
“嗖嗖!嗖嗖!”
凄厲的破空之聲驟然響起,從街邊兩側黑黢黢的屋頂處不斷有羽箭射下。
徽宗朝嚴禁民間持有兵器,單刀短劍都必須收繳,更別說弓箭了,那更是有宋一朝都禁止民間持有的。
因此別看車隊只有七十多名護衛,這在京城已經是極為強大的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