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匪和官兵怎麼突然混到一起了?
中年漢子只覺過去幾十年的人生觀瞬間被顛覆了,頓時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雖然這些弓手大多是趙楫和那女子殺的,可那些逃走的教匪如何知道?他們只知在這二龍山地界遭了埋伏,損失慘重。官府追究起來,找的也必是他們整個山寨,而不只是大當家一人。
再說他雖有功名之心,卻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出賣寨主換取自己平安的事他是做不出來的。何況他們本就是匪,只要不進城,誰又能要他的命?就算打不過,往深山里一躲,就算百萬大軍又奈他何?
不過就這樣沒來由的得罪了官府,斷了今后招安的路,還是讓中年漢子心情極差。他目光惡狠狠的在趙楫三人臉上掃視了一圈,大聲問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摩尼教和吳中軍要聯起手來追殺你們?”
說到這,他心中突然一動,一個念頭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
“大當家!不如咱們把這幾個人綁了,送給去吳中軍,再送上些禮物,多半能將功折罪,把這事結了。
咱們也不求交好官府,只要將這件事情揭過便是。”
“荒唐!兵賊不兩立,給吳中軍送禮,我丟不起這人,二龍山以后還有臉在道上混麼?”
勁裝女子倒是立場很堅定,毫不猶豫的否決了中年漢子的提議。說罷她又轉向趙楫,依舊以她那仿佛不帶半點情緒的聲音問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咱們應付不了這個麻煩,所以入伙什麼都不過是虛情假意,對吧!
哼!你這人油嘴滑舌,沒半句實話,實在令人生厭。還不如你那兄弟,一開始就決不答應,要真誠的多。
你說了這麼多,其實早就有法子了對不對?
行了!有什麼法子你就趕緊說罷!別自作聰明的賣弄了。最好你的法子讓我滿意。不然,大不了我現在就殺了你,帶著兄弟們亡命天涯就是。
吳中軍又怎麼了?天下這麼大,能開山立寨的地方這麼多,哪里去不得?大不了去別的府道便是。我們本就是山賊,在哪里落草還不是一樣?”
對于“惹禍精”趙楫,她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聲氣。雖然語氣平板,但話里的威脅之意卻再明顯不過。
趙楫如今也算是見多了場面,對于這種程度的威脅,早就有了免疫力。他面上笑容絲毫不變,侃侃而談:
“呵呵!路遙知馬力,大當家的今后便知道,我這人其實最是真誠,一向說話算話的,不信你問我這兩個兄弟。”
“他們跟你是一伙的,當然你說什麼便是什麼。行了!別廢話了,快把你的法子說出來吧!”
女子性子再是沉靜,也讓趙楫的憊懶弄得沒了耐性,雖然語氣依舊淡淡的,但眼神中還是帶了些責備和不耐。
“既然大當家著急,在下便直說了。”
話雖如此,但趙楫卻停頓了好長時間,直到女子眼神越來越不耐煩,甚至帶上了惱怒時,才緩緩道:
“在下呢,在官面上是有些身份的。因此這些弓手要來刺殺于我,也需喬裝改扮,化妝成平民的樣子。
因為在下若在此地被殺死,上官必是要嚴厲問責的,地方官府恐怕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在下初來乍到,也不知這姑蘇地面上有那幾家好漢是擅長弓箭的。”
周圍一片默然,趙楫無需他們回答,只看所有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便知道恐怕姑蘇附近,恐怕只有眼前這位大寨主是弓箭高手。
趙楫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視一圈,聳了聳肩道:
“所以,他們既然本來就準備拿你們當替罪羊,你現在殺了我,也不過正中他們下懷罷了。
至于抓住我送給他們,呵呵!
第一,你們知道要送給誰麼?
第二,如果真送到兵營,他們恐怕就不敢殺我了。這綁架上官的罪名,即便在下不追究,只怕當地官府卻不肯干休啊!
第三,就算他們真的又找機會把我給殺了,你猜他們會栽到誰頭上呢?”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分析得十分透徹。再加上事實俱在,那些官兵確實偽裝成平民,與摩尼教教眾一起行動,追殺趙楫。
那中年漢子臉色已經黑成鍋底了。打不得、殺不得,抓住交出去還是不行,趙楫簡直就是個麻煩精啊!他真后悔早些時候沒能勸阻大當家。
下午聽說有人拿著兵器,往他們二龍山方向耀武揚威的過來,山寨里當時就炸了鍋。江湖人最重面子,他們在此立寨十多年了,江湖人若要通過,少不得先派遣使者,奉上禮物,好言好語的懇求。先拿出態度,給足面子,他們才有可能準許。
而且在通過的時候,也得偃旗息鼓,緩步慢行,以示對他們二龍山好漢的尊重。
似這伙人一般,拿著兵器明火執仗的直接就來,簡直是從所未有之事,根本完全不懂江湖規矩。
于是山寨精銳傾巢而出,在這邊的下山要道設下埋伏。誓要吃掉這伙大膽狂徒,讓所有人知道藐視二龍山好漢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