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堅持不說趙楫的身份,這些山賊會不會因此懷疑趙楫只是虛言誆騙,真將趙楫抓起來送給心懷叵測的當地官員,或者直接殺掉他們三人逃遁,這也并不是沒有可能的。
實在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岳飛兩人苦思良久,也沒有什麼可保萬全的法子,只能緘默不語,提不出什麼有益的意見來。
但趙楫并沒有考慮多久,反正是“進亦憂,退亦憂”,不如索性跟著感覺走好了。幾乎女子話音剛落,趙楫便從袖袋中掏出一塊玉牌遞了過去。
宋朝的正式官印已經做得很大,無法如秦漢那樣隨身攜帶。趙楫身為都指揮使,也沒有普通兵將的記認牙牌。因此他隨身帶了一塊欽賜的玉牌,作為身份證明。
那是他出宮建府時徽宗送的,由上等羊脂白玉雕成,上面有徽宗瘦金體所書的“欽賜荊王趙楫”的字樣,基本不可能被仿制。
“欽賜荊王趙楫?”
大當家隨手接過玉牌,看到上面有字,便大聲念了出來。倒沒想到她一名女子,又是個山賊寨主,竟然能識字。
“你居然是個王爺?我還以為王爺都是穿黃袍的白胡子老頭兒呢!”
大當家嘖嘖稱奇,卻也沒多少敬畏之心,并沒有因為趙楫的“王霸之氣”納頭便拜。本也是,皇權不下縣,更別說她這山寨天高皇帝遠,皇上再大也管不到她。
“荊王,荊王,趙楫!這名字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大當家疑惑的低聲道。
“啊!大當家!我想起來了!
他便是那個殺了女真人的皇子,江湖人稱‘情義無雙’的那個。”
一名山賊想起了最近流傳很廣的傳聞,大聲叫道。
聽得此話,趙楫臉上的笑容不由變得有些僵硬。情義無雙是個好詞,可若作為江湖人的諢號,未免不夠威風殺氣。
經他這一提醒,中年漢子也想到了近來聽說的趙楫為妻報仇的故事,又想起趙楫方才在山梁上曾說過愛妻早逝的話,一拍大腿道:
“這位公子一看便氣質非凡,不似平常人。難怪!難怪!沒想到原來是位王爺。老韓方才真是失敬了!”
說著向趙楫抱拳行了一禮。
大當家拿著玉牌稍作沉吟,心道:如果是位王爺,那他小小年紀做這大官兒便沒什麼奇怪了。
這玉牌看起來也確實值錢,再說他是被人追殺,而不是專門跑來跟他們談招安。剛才死的人加起來得有五十個了,若是為了誆騙他們,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
“鐵叔!你怎麼說?”
大當家轉向中年漢子問道。
既然趙楫證明了自己身份,而且從最近的傳言來說,他名聲還算不錯,大當家心里已經認可了招安的計劃。但這等關乎所有人的大事,最終決定前肯定還是要問問其他人的意見。
中年漢子心中早就盼著招安,剛才還以為這輩子徹底招安無望了呢,現在趙楫竟然主動提了出來,態度又如此誠懇。簡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求都求不來的好事。這可比他們自己上桿子去找官府談招安好了一百倍,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雖然趙楫說了,只是權宜之計,真正從軍需要大當家同意。可畢竟是有了官兵的名分了不是?
而且秀娘這侄女是他從小看大的,雖然總是冷著臉,其實面冷心熱,最是關心寨中兄弟的。
只要自己拉下老臉央求,斷無不允的道理。
此時聽得大當家動問,中年漢子自然是忙不迭的點頭附和。生怕意思表達的不夠清楚,讓大當家會錯了意,聲音比平時更洪亮了三分。
“王爺肯為兄弟們考慮,我老韓先行謝過了,既然如此,大當家的!咱們就聽王爺安排吧!”
大當家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又轉向其他山賊嘍啰問道:
“你們怎麼說?”
眾山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道:
“聽大當家的!”
“我覺得……可以吧!”
“我跟著兄弟們。”
……
雖然有些遲疑,但大部分人還是點頭同意了,有幾個最猶豫的,也只是保持沉默,并沒有出言反對。
先前趙楫早就講的明白,眼下就兩條路。雖然做慣了土匪,習慣了自由自在,突然招安有些不習慣。但招安當兵,總比顛沛流離,亡命天涯好的多了。
“如此,今后大家便是同路人了。希望咱們今后合作愉快!”
見此情形,趙楫已知塵埃落定,向大當家笑道。
大當家點了點頭,雙手將玉牌遞還給趙楫道:
“如此今后便請殿下多關照了。
我們也不會白拿您的軍餉,若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能辦到的我們兄弟絕不推辭。”
這話聽起來客氣,可以理解為大當家在對趙楫這新東家表忠心。但趙楫還是能明白這話究竟該怎麼聽,翻譯成人話就是:你答應好的軍餉記得按時發。我們既然拿了錢,適當的幫你做點事也不是不行,但過分的要求就不用提了。
不過大當家怎麼說也是個美女,有使小性子的權利。再說對于救命恩人,這點容人之量趙楫還是有的,因此他只是點頭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