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感覺腦子嗡嗡的，里面只回蕩著師傅茫然的神情。

　　這回完蛋了。

　　一人一娃憋屈地等到柳因娘子睡著，而后師傅才小心脫身。

　　十安伸手去接娃娃，手還沒碰到娃娃衣袖，臉上先著了一記，讓她歪歪扭扭地差點倒下去。

　　手忙腳亂的抱住娃娃，十安忍著臉上的紅低聲哄著，然后輕盈地從屋頂落下。

　　離開前在滿屋的脂粉香里，她似乎聞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不過酒精和被師傅打的痛苦分散了她的意識，那想法只是飄了一瞬然后便消失無跡。

　　這一點小插曲在十安把未來一個月的零花錢都許給師傅買酒后才算結束。

　　沒錢買零食，十安便把心思都放在沈淮璟的手藝上。

　　于是一早她便殷勤的出現在廚房里，四處摸摸就等著瞧沈淮璟今日打算做什麼好吃的，如果能哄著他做上兩份蜜餞那便更好了。

　　她這點小心思沈淮璟一眼便看出來了。

　　十安磨蹭的時候，手心忽然被放了一包紫蘇梅子。

　　“新做的小零食，簡樸但是滋味不錯，十安姑娘幫我嘗嘗可有那些地方需改進。”

　　梅子只是尋常的梅子，也不知用了什麼做法吃起來酸甜爽口，在夏日里引得十安食欲都漫起來。

　　兩人談笑中外面忽然有女子清脆的聲音在呼喚沈淮璟的名字。

　　大堂中一個穿著綠色衣裳梳著雙馬尾的小姑娘背著手四處張望。

　　看起來有些眼熟，十安摸了一顆梅子進口正在細想，小姑娘已然欣喜地奔向沈淮璟。

　　“沈公子，昨夜的曲子娘子又改了幾處，想請公子前去幫忙傾聽修正，馬車已在外頭等候。”

　　十安靠著樓梯想起來了，這人是柳音姑娘的貼身丫鬟，沒想到只是一晚沈淮璟已經和柳音娘子這麼熟悉。

　　沈淮璟思考了片刻，低聲囑咐李揚注意鍋里的火候，然后淺笑著走在前面。

　　小姑娘落在最后，看在十安吃東西的樣子嫌棄的用衣袖捂著鼻子。

　　莫名的敵意讓十安不解，她把手里的梅子護得更緊轉身便往樓上走。

　　“整日跟在沈公子身后，以為別人不知道你什麼打算嗎？便是有幾分姿色又如何與我家娘子相比。”

　　小姑娘眼神不善地從頭到腳審視十安，隨即把頭仰得高高的：“鄉野村婦，一點禮儀都不懂。”

　　她眼睛朝著上面一搖一擺往外走，沒走兩步便撞上大堂的黃梨花木凳子，疼得她齜牙咧嘴抱著小腿開罵，哪里有一點所謂城里人的知禮。

　　十安低低笑出聲，眼高于頂那麼瞧不見路也不能怪人了。

　　等午飯時間到，沈淮璟還沒有回來，十安只是感慨出鍋時間不對連帶菜的滋味也不同，但是江遂聞很氣憤地大扒米飯。

　　“這個臭小子，見柳音娘子也不帶我一起，沒良心的大混蛋。”

　　江遂聞嘴巴塞得滿滿的，眼睛瞪著雞湯都要冒出花火，一副絕對不給沈淮璟留飯的架勢。

　　吃著他忽然開始自怨自艾：“他現在必定美人相伴美酒相陪，又怎麼會想起我們這里的粗茶剩飯。”

　　十安在認真吃飯，江遂聞的眼神幽幽飄過來：“你長得也好看，為什麼就沒有柳音姑娘一分柔情，動輒便打人。”

　　“不想吃飯想吃拳頭了？”

　　十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江遂聞當時就被嚇得不敢吭聲，整張臉差點就埋進飯碗里了。

　　不過出乎所料，門外鈴響，沈淮璟下馬車客套地和仆人道別。

　　江遂聞眼尖，臉上還沾著三粒米就沖到前面抓著沈淮璟的衣袖四下摸摸看看，確認了上面沒有多點或者少點什麼的時候他臉色才變得緩和。

　　“只是去談曲子？沒有其他吧。”

　　說完他就在沈淮璟沉默的注視中噤聲：“我就問問。”

　　江遂聞吃得厲害，但是李揚早就預留了一份食物，等沈淮璟上桌時就默默端上來。

　　不過沈淮璟少見地臉色沉靜，似乎在思考什麼。

　　傍晚時分，小姑娘又來了，說是感謝沈公子幫忙調曲，柳音娘子有請。

　　即使是懵懂的十安也察覺出柳音娘子的情意，江遂聞則是紅了眼睛背過身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今夜的酒設在柳音娘子屋內，燭火搖曳美人更是動人。

　　沈淮璟站在門口盯著眉眼羞澀的柳音娘子道：“娘子請我并非為了曲子，有話可直說。”

　　柳音娘子眼神閃爍，她低頭起身，似無奈似害怕地靠近，身上的熏香也慢慢纏上沈淮璟的身軀。

　　“柳音自知出身不好，如果能在公子身邊侍奉便是一生的福氣，并不求名分，如此公子也要嫌棄柳音嗎？”

　　沈淮璟往后退步，拉開兩人距離，甜膩的香氣熏得他腦子昏沉。

　　“柳音姑娘言重，若是愛上一人只是愛她的皮囊身份那換一人也可，在沈某眼里那樣的感情不是愛，只是算計。”

　　“公子可是心里有人了。”

　　沈淮璟退開想了想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行禮后坦蕩地表示自己的態度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