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寒冰在身上開化,皮膚從麻木到又麻又疼,仿若被螞蟻啃噬。
一冷一熱之下,哪怕是個壯漢都無法承受這般大的溫差,患上風寒,而她一個弱女子更是逃不開了。
這般,房秦氏就可造謠說,是她沒福氣,剛剛準備成親就扛不住福氣,病榻纏身。
如此陰毒法子,簡直太是房秦氏的作風了。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將計就計,應下房秦氏的心思,患上風寒好了。
在這個年代風寒的死亡率極高,可她好歹大學也是學中醫藥的,知道很多方子能根治風寒。
而且,待她患上風寒后,房秦氏也會以為她命不久矣,從而少些旁的陰招。
還有她也能省下很多力氣,不去干那些永遠干不完的粗活了。
只待成親那日康復,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她無懼這病痛之苦,只是迫不及待看房秦氏雞飛蛋打的場面了……
星空璀璨,寂靜無聲。
嵇珹未與嵇大儒和同窗們一同歸海津鎮,而是在漁陽鎮租了個小院子暫住。
仰望明月,卻不由得想起那張堆笑的小臉。
也不知小橘子如何了,是否會受欺負?
不,是絕對會受欺負,且不說房良富與房清妍品性如何,單說房秦氏那個唯利是圖的刻薄性子,斷然不會將親女的嫁妝,痛快的挪給外甥女。
嵇珹心里掛念小橘子,幾乎是一夜未合眼。
天不亮他就帶著茯苓,敲響房府的大門。
嵇大儒擔心長子這頭人手不夠用,走之前干脆將細心的茯苓留下了。
如今,嵇珹也算是漁陽鎮的風云人物,上到八十歲老叟,下到八歲稚兒,幾乎就沒有不認識這位儒雅,卻又不失骨氣的秀才公的。
一路上百姓們一口一個嵇秀才的打招呼,嵇珹也是笑著回應,完全沒有那些文人酸儒的架子。
有些人還順口詢問嵇珹的去處。
聽罷,他便擰眉搖頭,露出一副擔憂掛心的神色。
這一下子更是惹得眾人的好奇心,引得日子清閑的大爺與大娘們,紛紛跟了過去,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噹噹噹!”嵇珹在萬眾矚目中,敲響了房府大門。
門房一見嵇珹又來了,差點嚇尿了。
昨夜夫人給表小姐吃苦頭的事,他們這些消息靈通的人,基本上都知曉些。
嵇珹一看門房臉色不對,就尋思著房秦氏已經對小橘子動手了。
二話不說,就往里進。
門房倒是想阻攔,奈何他們人單力薄,只能轉身撤了,去找房清妍稟告。
這個少年好兇……
第15章 (15)蘆花錦被
與此同時,房清妍還未起身。
當她梳妝好,聽到嵇珹又雙叒叕來了,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直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昨夜,母親對涂橘冷熱交替的弄著玩,她也是聽說了的,但想著讓母親出口氣,便也未曾阻攔,可她萬萬沒想到,嵇珹會再次登門。
她忙吩咐胡嬤嬤,務必將嵇珹攔住。
借口也是現成的,準新人在大婚之前見面會沖掉婚后的好運,自古就有婚前見面,婚后不相見,等諸多不吉說法。
大約一柱香過后,房清妍在婢子的簇擁下終于趕到。
嵇珹的確沒有進閨房見涂橘,可是他讓茯苓與一堆老大娘們進去了。
這些有膽子進房府的市井大娘們,那都是鎮上的三姑六婆,不僅有眼神毒辣的師婆,甚至還有懂醫的藥婆。
大娘們一進去,就感覺屋里空氣冷的扎臉,屋里比屋外更冷。
屋內陳設能一眼看到底,除了一張架子床,甚至連個取暖的炭盆都沒有。
而床榻上的少女高熱不退,裹著厚被瑟瑟發抖。
“記得前些日子府尹老爺審案,傳這姑娘上堂時,她身子還好好的呢,這可怎麼回事?”
涂橘早在外面嵇珹說話時,就辨認出了他的聲音,見一窩人涌入也不慌,只是裝得更可憐了。
茯苓也發現涂橘身上蓋的被子厚的詭異,而將手探進被窩里,卻冰涼一片。
涂橘睜開一條眼縫,藏在被窩里的小手,準確握住對方的纖手,在手心里放了幾根碎蘆花。
“這被子有問題。”茯苓當即了然,拉過被角將錦緞扯開。
瞬間,錦被里面蓄著的蘆花,揚了滿屋。
“想不到啊,這種貴人的錦被里面,竟蓄滿了蘆花?”
“這都是后娘給繼子做冬衣的玩意,現在也用到了人家小姑娘身上。”
涂橘半瞌著眼眸,似是夢囈,喃喃道“冷,好冷,熱……好熱,為什麼要潑我冷水,又讓我泡熱水……”
“老嫗懂些粗淺醫術。”醫婆上前,在眾人的注視下給涂橘看診。
很快醫婆就有了結論,神色驚駭,高聲道“這法子也太過陰毒了,先讓一個弱女子受大寒,再受大熱,這一冷一熱交替,就是鐵打的壯漢也撐不住啊!”
“天啊!”
“這房府也太缺德了!”
“這是又要殺人害命!”
雖然,大娘們嘴巴厲害了些,但心地還是善良純樸的,抱著蘆花的錦被沖到院子里,并將涂橘受了風寒的事情高聲告訴眾人。
霎時,百姓唏噓不已,再次增加對房府的各種認識。
曾經對房府那種儒商仁義的印象,就跟吃了屎一般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