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涂橘在出閣前那日從中作梗,她如何會被替嫁到安化王府?
從而,又怎會淪落到流寇手中,丟失了女人最寶貴的貞潔?
想她重活一世,剛剛開始卻要面臨凋零,她如何能不恨涂橘這個賤人!
若是沒有她房府給涂橘提供安身之所,涂橘早就淪落街頭,餓死凍爛都不得而知……
海津鎮,臺城老巷。
方才,嵇珹匆匆得知津郊一帶被起義軍掃蕩,談瑾關閉城門的幾個消息。
心頭微微一沉。
他自幼便感受了極致的人情冷暖,遂對旁人的死活無感。
可是,小橘子在乎……
她是那樣美好善良,就算是對毫無血親的百姓,也盼著人家安居樂業。
若是大眀官員都有小橘子的這份赤子之心,也就不會有成千上萬的百姓,被逼得苦不堪言了。
談瑾誤國,害忠良!
空有狠辣手段,卻不知民生,更不具有治國之智。
哼,談瑾以為齊彥名等人攻破了數百個城鎮,單憑橫沖直撞?
笑話!
倘若換作他率領起義軍攻城的話,便有數種逼迫打開城門之策。
當即,嵇珹吩咐下去,以湖水為后,將臺城老巷與涌泉寺之間,用沙袋圍起,壘砌城中城。
世人皆知,城墻的堅固與否,乃是關乎著人性命的大事。
是以,奉命的不僅有嵇家的護衛隊,連著城西的百姓也都在拼盡全力。
眾人用盡一切辦法,加快速度,將厚厚高高的沙袋碼放成墻。
圈外的百姓忙過來詢問,他們能不能也搬進西城。
嵇珹早料到這一幕,自然允了,但也告訴他們自行準備錢糧,不允許搶奪旁人錢糧,更不許打架斗毆,否則一律轟出西城。
這里沒過有多的房屋,只能在空地上搭建帳篷。
破家值萬貫,百姓把家中能搬來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城西內。
城北、城東的富貴人家都養著護衛,聽說百姓抱團取暖,紛紛調侃取笑。
不過,府學的學子們在嵇大儒的教導下,也算見識多廣,再說他們皆見過嵇家護衛隊訓練的英姿。
于是,趕緊勸著家人攜家資搬入涌泉寺。
一時間,涌泉寺人滿為患,每戶人家只分得兩間廂房,男女各一間。
女眷們過慣了富貴日子,哪受得了這般擁擠簡陋的屋所?
她們便嘰嘰喳喳的鬧騰,各種挑刺。
對付這些女人,涂橘出手就夠了。
她讓自己曾做女纖夫的三個新丫頭,在姑娘們面前耍了一套棍法,動作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還噹噹的踢斷兩把木椅。
最后,她們用充滿殺氣的眼神,將幾個鬧得最歡的貴女都瞪了一遍,凌厲之氣迎面撲來。
這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閨閣女子,嚇得紅了眼眶,嚶嚶低泣。
涂橘的這一番操作,總算將嬌縱的貴女們鎮住。
嵇大儒在得知兵臨城下后,也攜女眷搬到了涌泉寺。
嵇姑奶奶與許薈薈嫌廂房擁擠不堪,連吃喝拉撒都不方便,就向嵇老夫人提議搬到嵇珹的新宅。
臺城老巷那頭寬寬敞敞的多好?
何況她們都是嵇珹的長輩,就算分家了嵇珹與涂橘也要盡孝道。
嵇珹能引狼入室?
當然,不能!
他回絕的干脆利落,無絲毫的拖泥帶水。
嵇大儒想勸,可語言蒼白,又很無力。
感覺若不是因他私下里多次補貼過長子,珹哥很有可能直接將談氏等人拒之門外,大概還是不留情面的那種……
第54章 (54)流寇攻來
嵇老夫人被長孫拒了之后,氣得不行,拄著拐杖,直罵道“白眼狼!養不熟的白眼狼!”
“還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嵇姑奶奶也未想到,素來平平無奇的大侄子,不僅一拿起雞毛就當令箭,還六親不認。
許薈薈也厭惡廂房外面的嘈雜,遷怒道“外祖母好歹也是珹表哥嫡親的祖母,他這麼做,真的不要名聲了?”
“整個城西都指望著珹哥了,他還要名聲做甚?”嵇姑奶奶陰陽怪氣的譏諷道。
與她們嫌惡又譏諷不同的是嵇珊與談氏。
嵇珊一方面擔心被起義軍俘虜的瑯哥,一方面也為自己的婚事操心。
母親打算將她安排給談瑾做填房,而談瑾雖是沒根的太監,卻養了一院子美妾。
她的親生母親,竟要將自己往火坑里推……
簡直,諷刺!
曾經她不喜談佳佳那丑陋的模樣,還勸瑯哥拒了那婚事,可如今她只盼著瑯哥能逢兇化吉,回來后以最快的速度迎娶談佳佳。
只要,瑯哥娶了談佳佳,談瑾也算穩住了,母親自然也不會因為要巴結討好談瑾,就拿她的婚事犧牲。
角落里,談氏自得知嵇瑯被俘后,整個人變得老實安分起來,終日窩在房里搗鼓些什麼。
就算現在被眾人排斥在外,臉上也沒有一絲怨懟。
她靜靜的聽著眾人咬文嚼字,不發一言……
天色將明。
海津鎮的兵力不出城,齊彥名率領的起義軍主力,就已經到了城墻的旁邊。
戰馬狂嘶,如同狂飆一樣。
上萬的騎兵旌旗招展,迎風獵獵,向著海津鎮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