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馬金龍不僅沒再踢打嵇瑯,還好心的幫他拍了拍身上的黃土。
“多謝馬大哥,多謝馬大哥!”嵇瑯弓著腰作揖,態度極為恭敬,眼中的骨氣與矜貴消弭不見。
他滿臉堆笑諂媚的模樣,宛若一條忠誠的哈巴狗。
城樓上的雷指揮使冷著臉,譏諷道“本官所知的嵇二郎,乃是嵇大儒嫡次子,自幼飽讀詩書,才名遠播,而不是一個面對流寇只會搖尾乞憐的懦夫!”
聞言,馬背上的齊彥名,臉色再次沉下。
馬金龍用銅鈴般的兇眸,盯著嵇瑯。
然而,嵇瑯又如何不覺得恥辱?
可他不想死。
怕死怎麼了,誰人不怕死?
“我就是如假包換的嵇瑯,勞煩雷指揮使去公議胡同向我準岳父稟告!”
雷指揮使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看也不看城樓下哀求的人,仿佛嵇瑯根本就是個冒名頂替的騙子一樣。
“別裝了,裝也裝不像讀書人,讀書人最講究風骨,哪有脊梁這麼彎的?”
陡然間,嵇瑯的心頭一陣涼。
每年過節雷指揮使都會因為談瑾的關系,給他家送禮打點,不可能認不出自己。
眼下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人想弄死自己!
馬金龍怒喝,道“上面的守將,給老子聽著,再不開城門,老子直接宰了談瑾的準女婿!”
雷指揮使根本不理那叫囂的人,只是深深地望著嵇瑯,眸底透著憐憫的搖了搖頭,道“哎,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第57章 (57)割耳朵
見此一幕,連齊彥名都有些懵了。
依照房清妍說的,嵇瑯也算在海津鎮赫赫有名的少年俊才,作為一門守將不可能不認得嵇瑯。
而且,就算真的不認識,他們也直言了嵇瑯的身份。
難道說,是守將為了守住城門,連心狠手辣的談瑾,都不忌憚了?
不,一定是試探!
既然,要演戲,那這戲自然要演足。
齊彥名皺緊眉心,朝著馬金龍,下令道“去,割嵇瑯一只耳朵!”
“不,我是嵇瑯,真是嵇瑯!”嵇瑯驚慌閃躲。
馬金龍得令后,大步一掃,將嵇瑯絆倒在地,踩在他的背上,揪住其右耳,手里的尖刀就朝耳根子上割。
慢慢的動作,卻一氣呵成,一看就沒少干類似之事。
隨著寒光一閃,鮮血四濺。
“不,不,救命……啊!”嵇瑯嘶聲慘叫,將嗓子都叫劈了。
但他在高大的馬金龍手上就如同小弱雞子一般,尤其后背被死死踩住,更是動彈不得。
幾息間,嵇瑯的半個耳朵,就已經被切離……
“且慢!”一道悅耳的女聲響起。
房清妍聘聘婷婷的走來,身著正紅色的齊腰襦裙,在起義軍中猶如萬綠叢中一點紅,分外奪目。
“大統領,清妍確認此人乃是嵇瑯,如假包換,那城門守將不是與嵇家有仇,就是與談府有怨。”
齊彥名見到房清妍,臉色不愉。
他對于女人上前線,還有些忌諱,覺得晦氣影響軍心。
不過,房清妍貌美如花很得他的心意,便準備小懲大誡一番。
可因她說出的諫言,某些揣測倏的破土而出。
好家伙,感情不是因為嵇瑯是假的,也不演戲,而是眀軍里面的內斗!
齊彥名這口氣窩得差點沒上來。
大手一揮,讓人用繩子把嵇瑯仔細捆個結實,押到其它的幾個城門試試。
他就不信,南城門不通,別的城門也都不通。
嵇瑯被按在了地上,鮮血順著耳根的豁口淌下,將發絲粘成一綹一綹的,滿臉血污,面目猙獰。
他努力去看那個紅衣女子,只覺得眼熟。
看了又看,才認出是房府大小姐房清妍。
原來,是那個曾經死氣白咧巴結他母親的房家長女。
攀關系時,滿臉堆笑。
舍棄之時,榨干骨髓。
他若不是因去漁陽鎮接親,也不會在半路遇上流寇,更不會被俘虜。
好一個房清妍,好一個房家,他記住了!
嵇瑯被五花大綁,想要掙脫但卻又掙脫不開,只能被拖著往東城門去扣門。
東城門。
談玉宇正率領錦衣衛過來查看戰況。
殘尸被一具具抬走,徒留滿地的血水,他看得幾近作嘔。
衛兵怕是阻擋不了幾波流寇的沖鋒了。
他忍著惡心感,咬著后槽牙,道“立即派出騎兵拿著我叔父的令牌,趁著流寇尚未合圍,向著周圍的軍鎮求援,命令其火速馳援海津鎮,不得有誤!”
當即,一隊隊的衛兵向著城外沖去。
然而,起義軍似乎早有預料,衛兵剛剛沖出護城河,就被早早埋伏的起義軍圍攻。
十隊衛兵無一人活著跑出去,盡數被起義軍斬殺馬下。
談玉宇站在城樓上,遙望著這一切,臉色越發蒼白。
大意了!
他不該低估這群草莽流寇的……
眼看著,海津鎮守不住了,唯有棄城才能得一線生機,可要怎樣才能有合適的借口?
就在這時,城門下大批的起義軍聚了過來。
談玉宇遠望烏泱泱的腦袋,小腿肚子直抽筋。
他掉頭就走,毫不停留……
然而,預想中的箭雨并未襲來,在他匆匆下了一半城樓的時候,就聽外面喊話了。
“里面的人聽著,談瑾的準女婿嵇瑯,在我們手上,識相的打開城門,我家大統領饒爾等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