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被小橘子察覺到異常,私底下將京畿一帶的歪門邪道抓了個遍,但是都沒審問出個所以然來。
而能進欽天監的術士,都是正派的,如何會解這些禁術?
他倒是能找到些茅山派的敗類來,但能解不能解先放在一邊,萬一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可就真折騰不起了。
唯有師傅,他信得過。
師傅早年就喜好讀書,可謂之博覽群書,但正是因為讀得葷素不忌,才會被驅逐出欽天監。
畢竟學得東西太廣泛,本事太大了,就算人品過關,也挺嚇人的。
若是三日之內再等不到師傅的回信,他只能親自帶著小橘子,去一趟海津鎮了。
小橘子攤上的事,可拖不得,弄不好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他這頭剛要吩咐廚子備上小橘子愛吃的幾樣東西,就見門房過來稟告。
“主子,安樂伯在街上遇見,被瑯少爺追趕的房清妍,不僅順手將人救出,還將瑯少爺送到了京兆府,老爺過來請侯爺幫忙,希望能將人保出來。”
門房頂著主子寒冰一樣的眼神,說完了這些話。
時運不濟啊!
為啥只要他當值,就總能有些沒眼色的人,登門來求見侯爺?
侯爺什麼的最可怕了……
嵇珹哪有心情去撈什麼嵇瑯?
小橘子的安危,他還忙不過來呢!
京畿一帶的黑心術士,陸陸續續間幾乎都被他關在了大牢里,審問出來雜七雜八的東西倒是不少,可根本沒有害過小橘子的人。
是誰的本事這般大,能害人于無形?
正思索間,又聽他父親親自登門過來,這心里就更是煩躁了。
他隨口道“告訴本侯的父親,本侯沒空管什麼嵇瑯,讓京兆府公事公辦,誰說情都沒用。”
“是。”門房忙不跌的跑到了花廳,竟嵇珹的話,轉告給嵇大儒。
嵇大儒心中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可當親耳聽到時,還是有些心涼。
涂橘這孩子是不錯,可為了她一人長子連請了好久的長假,仍不見有復工的跡象。
他這心里,不免責怪兒媳不懂事。
眼下,再見嵇珹為了照顧涂橘,連親弟弟下獄的大事都無動于衷,只覺得難成大器。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仍舊被孝毅帝天天記掛著,甚至覺得長子有旁人所沒有的大才。
要假給假,要權給權。
他也是服了……
京兆府。
嵇瑯的身上沒有官職,被安樂伯的人送來,本是要先打一通殺威棒的。
但京兆府尹是個會辦事的。
他心知嵇瑯與平津侯,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安樂伯乃是平津侯夫人的長兄,也就是平津侯的大舅哥。
兩邊都沾親帶故的,也就是一家子鬧別扭……
第186章 (186)人生又何嘗有“如果”?
因此,京兆府尹將安樂伯手下遞上狀紙接下后,也沒特別的苛責嵇瑯。
就連殺威棒什麼的也沒有打,只將人關到了牢房里做個樣子而已。
做完這些,京兆府尹只等著平津侯登門,他也好借坡下驢,賣給嵇珹個面子,日后若是打交道,他也能有話說。
可就在他美滋滋做夢的時候,得到了平津侯傳來的信兒,說讓他“秉公辦案”。
懂……
他太懂了!
平津侯不就是要法不容情的好名聲嗎?
給了!
就這樣,待夜里嵇瑯就被京兆府尹給放了。
作為被釋放的本人,嵇瑯都有些懵了。
他感覺單憑國子監祭酒的父親,應該是沒這麼大的顏面,除非是嵇珹親自出馬。
然而,嵇珹能幫他?
作為同父異母的兄弟,他自是了解嵇珹,就算海枯石爛,嵇珹也不會出手把他撈出牢門的。
私宅的門一開,見是嵇瑯回來了,且不說下人,哪怕是正在與嵇大儒痛哭流涕的談氏,默默垂首而立的嵇珊,都皆是神色一怔。
談氏抹了一把眼淚,視線才變得清晰,道“瑯哥?”
“哥哥……”嵇珊面無表情的臉上,也透出淡淡地欣喜。
“父親,母親……兒子不孝。”嵇瑯一撩袍裾,跪在地上。
嵇大儒將茶盞狠狠地擲了過去,大喝道“你個不孝子,竟將房清妍囚禁在地牢里,肆意凌辱,你的眼里還有王法嗎?”
茶盞破碎,茶湯飛濺。
嵇瑯被蓋頭淋了一身,被頭發遮住的耳朵,也露出猙獰的疤痕。
然而,他卻不敢躲避,依舊跪得背脊筆直。
一旁的嵇珊,又恢復了近日來,默默無聞的神游狀態。
作為家族的女孩,她隨時都是被犧牲的那個,幾乎看不到希望。
見此,談氏心疼壞了,將兒子緊緊地擁在懷中,哽咽道“夫君這是做什麼,瑯哥回來就好!”
“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嵇大儒仰天重復三遍,甩袖離開。
他在這個私宅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在他踏出門檻的那一刻,再次回頭看了瑯哥一眼。
明明幼時的瑯哥聰穎上進,可隨著年紀增加,就同他愈發離心,并且連行事上也沾染了談氏囂張跋扈的做派。
私自擄來房清妍,關入地牢,肆意侮辱欺凌,哪里還有半分君子的光明磊落?
是談氏教壞了瑯哥,可他又如何沒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