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族長也在。
他是葉風的大伯,正在滿是淤泥的地里欲哭無淚。
種的小麥和稻子,有的都爛成泥了,撈都撈不起來,也就有地勢高點的,能當草割下來。
都癟癟的,一粒麥子都沒有。
沒用啊,很多人都跪倒在田里哭。
葉風的父親叫葉寶山,他這里也沒好到哪里去,不過他有一畝洼地距離村子近,就聽到了村里傳來的聲音。
這是每次族里開會才整出的動靜。
如今村子里沒幾個人,莫不是有流民來搶東西了?
葉寶山跌跌撞撞的跑去找族長,隨后也有很多人聽到了,葉族長也害怕了,沒準真是有流民進村了。
村子里還有老人和孩子,那可遭殃了。
據說,那些流民最愛吃的就是小孩。
等大家伙拿著家伙式拼命的跑回村子,就在祠堂看到了葉老大。
那個葉家的敗類葉寶山的不孝子——葉風。
他身旁有收拾好的行李和兩個水桶。
葉寶山瞪大了眼睛,惱怒的罵道,“你……個混賬,你瘋了,想干啥?”
其他人都跟著一起指責,到沒敢罵人,真的,這無賴的人設還是挺好用的。
葉風大聲喊道,“先聽我說,我說完了你們在說。”葉族長陰沉著臉色,示意眾人閉嘴,看葉老大能說出什麼花花來。
葉風將聽到和看到的還有小伙計和他講的那些話統統說了出來。
完了沙啞著聲音,“我葉老大平日里不干好事,但族里人對我諸多包容,這到了要命的時刻,我不能啥都不說自己跑,族長,咱們村是不是也要商量個章程出來,提前做好準備,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葉寶山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大兒子。
這番話說的,他都想哭。
他都多久沒聽大兒子說人話了。
而且,身姿筆直的站在那里,感覺就好像換了一個人。
他疑惑的問道,“真要泄洪,官老爺不得提前通知嗎?”
“爹,你傻了不是,你覺得那些官老爺想要泄洪,會提前通知咱們嗎,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有的地方縣衙都被砸了,城里不少大戶都被滅門了……”
葉風是真著急了,如果百姓對衙門不再存有敬畏之心,還有什麼是這些災民干不出來的?
接下來,朝廷肯定要平暴亂。
暴亂平了,還是現在這個太康朝,暴亂平不了,就像明末的時候,改朝換代。
可接下來呢,會不會像明末那樣?
就算沒記憶,可也知道,這以后亂著呢。
第7章 生死關頭,他活明白了?
葉風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正色道,“你們剛從地里回來,莊稼能收多少?”
這天悶熱悶熱,遠處好像還有雷聲陣陣。
“我不打算逃荒了,一是我大兒子沒回家,二是萬一半路遇到洪水,一家子全完蛋,我要帶家人上山,咱們燕來山有個大山洞,那里還有水源,就算是泄洪了,暫時也能保命,等水退了,在做打算,你們考慮吧,爹,你們趕緊回家收拾東西,抓緊上山……”
葉族長神情恍惚,這葉風太有氣勢了,好像縣城的官老爺,他都想馬上答應下來跟他走了。
猛一搖頭,咋感覺葉老大就像換了一個人。
難道,生死關頭,他活明白了?
惦記山根下的媳婦閨女,葉風也不和他們繼續商量,這事兒要自愿,畢竟,山上的日子不好過,真要發了大水,燕來山就成了一座孤島。
葉風挑起水桶急匆匆的朝著山根而去,很快就不見了影子。
祠堂內安靜下來,片刻之后,三叔公顫巍巍的道,“我也感覺這天太邪門,好像要出大事。”
葉族長的媳婦柳氏尖利著聲音,“當家的,不能走,咱兒子還沒回來,山坡上還有三畝地,不收回來,就算是上山了,也活活餓死……”
眾人半信半疑的在議論紛紛。
三兒子葉海拉住葉寶山,“爹,咱們這次聽大哥的,先去山上躲一躲,萬一沒事,也損失不了啥,咱家的情況你剛才也看到了,真的是一粒麥子都沒有的。”
葉寶山馬上猶豫起來。
此時,葉風已經到了山根,而孫翠芝三人已經挖了半柳條筐的莧菜根。
要說這是怎麼剩下的,還是因為六娘,她和冬丫沒搶到上面的莧菜,就干脆用沙土將那一片蓋上。
如今不比前兩年干旱,野菜野草還是長了不少,雖然附近的沒了,但山上還有樹葉和樹皮,也算是老天給留了一點活路。
葉洛茵背起柳條筐,那筐都要將她給壓沒了。
不過她背起來倒是顯得很輕松的樣子。
葉風看了一眼,放心了許多。
山路泥濘潮濕,非常不好走。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有山洞的那處山坡,用了一刻鐘的時間。
山洞在山坡的北面,山洞前是一大片草地,這幾年附近的老百姓都沒給這片野草長大的機會。
這時也一樣,光禿禿的只有沙土。
站在這里,就能看到山下的葉家村。
沒有一家煙囪冒煙。
條件最好的是葉族長家,可一天也只能吃一頓糙米粥,里面還加了一大半的菜葉子。
山洞里面半明半暗,葉風沒敢往里走,他在一處山坡的大石頭下,用柴刀砍沒被雨淋到的枯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