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粉絲組成也很奇怪,有單純欣賞他音樂才能的,也有將他當成偶像的女友粉,簡直是國民弟弟。
程槙臉上沒什麼表情。
化妝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程槙他這人也奇怪,他心情好的時候,對你笑得那叫一個溫柔,很乖巧,特招人喜歡。可他要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理都不帶理你一下。況且他長相本就偏陰柔,他抿著微紅的唇的時候,眉峰帶著戾氣。
想起跟他在外面的人設不一樣,化妝師無奈聳聳肩,進入這行,他也早就習慣這些人了。
今天的這場鋼琴演奏會依舊座無虛席。
頂級的燈光,復古典雅的音樂廳,今天才運回來的施坦威大鋼琴足以說明對他這個鋼琴家的重視。
他剛現身,現場就爆發了如雷的掌聲,直到他平靜地坐在琴凳上,掌聲這才停止。
他的手指好像攏了光,緩緩落在了黑白琴鍵上。
程槙垂著眼。
他這輩子,最喜歡的事情,應該就是彈鋼琴了吧。
即使他有天賦,但他也每天堅持練琴八到十個小時,有時候甚至不睡覺,半夜都在練。
其中的苦,只有他知道。
前陣子,他還練琴練到小拇指內出血,鉆心的疼。
別人都說他這雙手,天生就是適合來彈鋼琴的。
他母親也是這麼說。
他當時沒有幾歲,當他表現出了一點鋼琴天賦的時候,母親就將他抱了起來,抱在她的膝上,保養得沒有一絲細紋的手輕輕撫摸著他有點嬰兒肥的小手。
她美麗的唇在他的頭頂上方,慢慢傳來笑聲,“我家小槙槙以后肯定會當個很棒的鋼琴家,到時,你用這雙手,天天彈給媽媽聽好不好?”
他的母親是他見過最美最優雅的女人。如果在家里見不到她的話,他就會吵著鬧著叫傭人打開電視劇,他總會在電視上,看見母親的美麗身影。
女人那雙手比他還要靈巧,她的手放在各種樂器上面,都會產生巨大的魔力,還有她天生的歌喉,他的音樂啟蒙,可能就來自于這個優雅的女人。
可是,他卻親眼看著這雙撫摸過他的手變得逐漸干瘦,像干巴巴的枯柴,看著上面瘦得出現道道老人般的皺紋,青色的血管越來越明顯,他看著上面插滿針孔,到底也沒有把她的母親救過來。
母親的最后一面,他沒有看到,他看到的只有蒙在母親臉上的白布,父親說母親死前的面容太過猙獰,不允許他看。
他看到的只有母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從白布伸出來的,微墜在空中的毫無生氣、完全死白的手。
后來,母親的手,就成為了他的噩夢,成為了他童年里不可磨滅的恐怖影像。
母親最后的遺愿,是想看到他成為一流的鋼琴家。
失去了母愛,渴望母愛的他,小時候瘦瘦小小的,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都要咬牙,練琴好幾個小時。
他彈呀彈,想讓他彈的琴聲,讓風送到天堂,讓他一臉病容的母親也聽聽。
這一彈,就彈到了現在。
手指在琴鍵上舞動著,到了最后,琴聲越來越平靜,像是浪花過去,一切都風平浪靜云淡風輕。
最后的曲目,彈完最后一個音,程槙這才緩緩抬起手。
也正是在這個時刻,現場再次爆發了掌聲,這次更轟動,更震耳,音樂廳里,清晰地回蕩著這些掌聲。
程槙抬頭時,眼里的陰霾早已消失不見,他重新露出了世人眼里熟悉的純良笑容,他起身,致謝。
然而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二樓,他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臉。
他頓了一下,不確定似的,重新抬起眼,光下,琥珀色的眼珠子在二樓尋找著剛才的身影。
只兩秒,他就找到了。
原因無他,只是這個女人那張臉,實在是招眼了,這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容顏,到哪都宣誓著顏值的主權。
如果要用語言來比喻的話,那就是在一片黑暗里,她是塵埃里那顆閃閃發光的明珠。
女人坐在二樓的最前排,穿著一條酒紅色的吊帶裙,正跟現場的觀眾一樣,在慢慢地鼓著掌。
仿佛留意到了他的眼神,她跟他對視了起來,然后她的眼里露出了小狐貍般的狡黠流光,她漫不經心地抬起了手,遠遠地朝他揮了揮,非常的隨性,這樣算是跟他打過了招呼。
看見姜茶茶的臉,那被粉絲譽為“初戀的微笑”在程槙的臉上瞬間就僵硬了起來。
他的臉色比吃了屎還要難看。
致辭,然后現場聽眾有序退場。
程槙來到后臺的時候,就見姜茶茶她們果然“擅用私權”,過來找他了。
姜茶茶走在前頭,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很遭人厭一樣,假裝無事發生過,又沖他招招手,她一笑,笑容就讓黯淡的后臺環境瞬間亮了起來,“程同學!”
程槙腳步頓住,然后這才慢慢轉過身,微笑著跟她寒暄,“好久不見,副會長。”
“來到附近的時候,聽說你剛好在這里舉辦演奏會,我就順道來聽一聽,洗滌一下耳朵,順便恭喜程同學演奏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