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少年睡顏安靜美好得讓人不忍心驚醒,陽光落了他一身,讓他看起來好像天使。
但是不幸的是,天使也有起床氣。
他睫毛一動,睡眼惺忪,眉輕輕一蹙,正懨懨地看著她。
別說,這個眼神還挺有殺傷力的。
“少爺,還有二十分鐘就輪到你演出了。”
男人像是沒睡醒,手撐在扶手上,撐著頭,看她,眉還是蹙著,有些嬌氣的不耐煩。
“少爺?”姜茶茶汗顏。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口袋里掏出東西,才去倒了一杯水,然后來到他的面前。
差點忘記讓他吃藥了。
他身體不好,每天三餐后都要服藥。
而每次,哄他吃藥都要哄半天。
果不其然,她把藥帶到他面前后,他綺麗的臉上出現了厭惡。
“我不吃。”
他的脾氣有時候來得莫名其妙,時而轉晴,時而暴雨。
而這樣的脾氣,在這段時間愈發明顯。
而她每次也是處心積慮。
她操的是老母親的心。
姜茶茶沒有退縮,盡管他的脾氣壞到讓人很想把他揍一頓,但畢竟他是病人嘛,身體最重要,不能跟他生氣。
于是她從口袋里掏出了幾顆糖。
她攤開掌心。
她聲音暗藏期待,“少爺,吃顆糖就不苦了。”
程槙原本不耐煩的漂亮眼睛,看見她手心里的糖果,就愣住了。
她五根柔軟的手指攤開,可能是個子小營養不良的緣故,她的手比正常男生都要小很多。
只見她的掌心上,放了幾顆被玻璃紙包裹的糖果,包裝紙明明看起來很廉價,此時在陽光下卻亮晶晶得像寶石。
程槙暗紅的唇抿直。
他仍有一段時間,很抗拒糖果這種甜絲絲的東西。
因為他會想起數年前,他靠著病房門,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內心空洞地封閉自己。而每次,病房外面,門后的小女孩極有耐心,用著自己奶奶的小拳頭敲了一下又一下。
她好像在哄騙里頭受傷臟兮兮的小貓走出來。
而這一次受傷的小貓還是有點不信任她。
年幼的他糾結了很久,在選項之間來回搖擺,最終,他終于鼓起了勇氣,懷著敏感缺愛的心,他像每一次那樣,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門。
而每次,門口的小女孩就會露出全世界最甜最可愛的笑容迎接他,懷里總會帶一堆零食,或者是新奇的玩具……
她好像哆啦A夢。
他一個人的哆啦A夢。
而這次,哆啦A夢塞了一把東西放進了他的口袋里。
他低頭一看,是滿滿的一袋糖果。
那時她送的糖,他吃了一顆,能甜上一天。
可他每次都只是吃一顆,不敢吃太多,其他的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
缺愛的人,就連別人隨意施與的糖,都會當做是全世界最珍貴的禮物。
可她離開后,母親自殺離世后,他就開始厭惡這種甜絲絲的東西。
姜茶茶的手還伸在他的眼前。
程槙眸子逐漸暗了下去,最后便冷漠地推開了她的手。
這幾顆亮晶晶的糖果就這樣撒在了地板上,有些還破碎了。
玻璃紙包裹著的糖折射出美麗的光,像碎了一地的教堂彩色玻璃。
姜茶茶雖然不知道他怎麼了,但她脾氣好,默默撿起來地上的糖。
哼,他不吃的話,那她就自己吃好了。
電視臺這款節目是實時直播,姜茶茶站在休息室的電視機前,很快就看見了程槙出現在了畫面里。
他一身白衣,從黑暗的舞臺上出現,一束羽毛顏色的光打落他的身上。
像是天使,披上了清冷潔白的月華。
他十指落在黑白琴鍵上,彈鋼琴的時候,真像天使悄悄出現在了夜晚,并且在潺潺的噴水池旁邊安靜獨奏。
再次看見這道純白的身影,是在晚上。
剛出電視臺的時候,就遭遇了一場極其混亂的刺殺。
姜茶茶也已經習慣了,又動用了自己的十分鐘金手指。
但程槙還是受傷了,細膩白皙的手臂被不長眼睛的刀刮了一道,還將血濺在了他白色的襯衫上。
潔白無暇的少年身上濺上了鮮紅的血,白與紅的視覺沖擊,看得她心碎。
氣得姜茶茶把那個傷他的歹徒狠狠地揍了一遍,打得他都失禁了,褲襠底下一片污穢,于是她捏著鼻子移開眼。
每當他出行的時候,身邊總會跟著一個私人醫生。
而這個醫生也早已習慣了程槙身上的玄學體質,甚至剛才眼前打斗的時候他還抱著醫藥箱蹲在角落里無聊得打了個哈欠。
——顯然昨晚沒睡夠,然后就被叫過來上班的。
等歹徒一個個都被抓起來后,他熟練地抱著箱子跑過去,為程槙包扎傷口。
當然,很快吸引了專門在樓下蹲點的記者,見他出行又被刺,都拿起攝像機就差懟到他臉上。
夜幕正降臨,他站在那,白衣是最襯他氣質的顏色,這世間最純凈的顏色跟他身上的出塵破碎都綜合得很好。
他站在人群里,周遭閃著喧囂閃耀的鎂光燈,照得他本就蒼白的臉愈加的白,像一片風中無根的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