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陌生人呆在他的‘房子’里。
他看到了一張有些眼熟卻全然想不起是誰的面孔。
一個青年男人,國字臉高鼻梁,眼形和他自己的有點像,并不是難看或可怖的外貌,卻讓趙恒渾身發抖。
大概只站了三五秒鐘,窗戶里的男人就發現了他的存在,猛然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剎那間趙恒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畫面,是充斥著暴力和扭曲的,那些畫面中的施暴者都有著這樣的一張臉。
趙恒想起來了。
這個在他身體里腦子里的男人,長著一張他生父的臉!
他大腦宕機徹底懵了。
為什麼自己會夢到那個男人?
'他要追上你了。’
趙恒聽到了一道屬于女性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顫。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地跟著聲音的主人,被驚懼驅動著跑了起來,女生的身形是纖細的頭發很長,背對著他拉著他跑。
他看不到她的臉,驚疑問道:‘欣,欣姐嗎?’
忽然他聽到背后一聲喝:‘趙恒,你快點過來!’
一回頭,趙恒就看到身后長著生父面孔的人在追他。
那人沖他招著手,大喊著他的名字,神情很是激動。
趙恒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前已經擺脫的噩夢,又重新糾纏上了自己,他不停地逃亡著又被追逐著……
當他終于驚醒之時,房間里昏暗一片,只有窗戶外的幽幽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
床上的少年大口喘著粗氣,被子下的身體冷汗津津把床單都打濕了。
他覺得這個噩夢簡直是自己做過最可怖,最驚悚的。
但他也第一次見到了‘趙欣’。
雖然姐姐只有模糊的身影,臉還是霧蒙蒙的,他醒來后已經不記得了,慢慢平靜下來的趙恒又有些感動。
哪怕在噩夢里欣姐都在保護自己。
趙恒一開始覺得自己只是壓力太大了,才會做這樣的夢,但第二天,第三天……接連不斷地做著同一個夢境,怎麼也擺脫不掉夢里的生父時,他才意識到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他似乎分裂出了新的人格。
而那個人格和他的生父如出一轍,追趕著自己,好像自己一旦被追上就會被抹殺掉。
被折磨地睡不好覺的趙恒精神狀況日漸變差,甚至開始不敢睡覺。
姐姐除了每天晚上帶著他躲避逃亡,也不再給他留下日記了。
趙恒很擔心。
他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一個施暴者,當年對柔弱的妻兒都能下毒手,肯定也不會對姐姐心慈手軟,他很擔心趙欣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于是他開始搜索,如何清理掉副人格。
趙恒害怕那個男人占據身體后,自己也會變成一個暴力犯。
搜出來的結果不是很好,醫學上沒有明確消滅其他人格的方法,但不少人都表示,人格之間是可以互相‘殺戮’的。
某天他實在疲憊,趴在桌子上淺眠一會兒,驚醒后發現日記本上終于留下了新的文字。
姐姐的字體不再工整,似乎寫得很急:‘小恒,你身體有個入侵的怪物,你必須……’
后面的話戛然而止,筆觸斷了。
趙恒很著急,他知道姐姐說的怪物肯定是新分裂出來的人格。
她為什麼如此害怕,是否是那個男人在傷害她?那人最后會不會抓住自己,消滅自己,然后取代自己?
趙恒被折磨地要瘋了,他終于鼓足了勇氣要鏟除這個人格,他不愿意做生父那樣的人。
他在姐姐的幫助下,先是躲藏在房屋后面,在他們二人扭打爭執時,從后面狠狠把想象出來的刀子捅進了那個男人的后心。
男人緩緩倒下時眼睛瞪大,嘴巴還在不停張著想說些什麼;
他似乎格外震驚,也異常痛苦,眼中的感情有一瞬間震到了趙恒,讓他想湊近了去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身旁的趙欣笑了:‘你戰勝他了。’
他點點頭,心里那點剛生出來的悸動被打散了。
最終那個男人什麼都沒說出來,就徹底消散。
從那之后,趙恒就覺得身體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他知道那個人格徹底死了,消失了。
其實這段經歷只有一個多星期,他一直都沒告訴母親,他知道母親很不愿意提起生父,也怕說出來讓郝女士害怕;
他更知道母親對自己的病情草木皆兵。
若是讓她知道病情惡化了,她肯定不會讓自己去參加高考,要帶他反復去就醫。
趙恒不想被當成一個有問題的人,他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也是為什麼當他得知,當年捅了父親的人是自己時,他雖然震撼但并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他已經在夢里殺死過一次生父了。
這是他每次挨打,看到母親被踢踏的時候,心里都想做的事情。
聽完兒子隱瞞的經歷后,郝女士已經淚流滿面,“我真是個失敗的媽媽。”
趙恒皺眉道:“事情早就過去了,媽你別這麼說自己,這就是我為什麼都不想告訴你的原因。
”
這時做完法的黛西再次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