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把柜臺上的貨品都掃掉,低吼道:“你讓我管,我怎麼管?!”
“我他媽,我他媽上有老,我下有小,倆孩子上學要不要錢房貸我爸和你媽的病要不要錢?我怎麼敢管我問你?把咱家管出事兒了你就樂意了?我沒那個膽子我不是什麼舍己救人的大英雄!”
男人歇斯底里的樣子,把‘茉莉香’給震住了。
她看著捂著臉放聲大哭的丈夫,鼻子也有些酸澀,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丈夫這麼狼狽的樣子。
“那你說唄,你有隱情現在有兩千萬人民老百姓看著呢。”‘茉莉香’說著也忍不住哭了,“你都不知道咱兒子都被這件事連累了,大師說那個冤死的年輕人身上有怨氣,會影響咱家所有人!”
過了幾分鐘,男人才勉強穩住情緒。
他抹了一把眼淚,神情有些麻木,啞著聲終于說出了那天的真相。
原來他開始的時候,是有想過要幫一幫那個年輕人的。
然后車子到了地方,他等著那人點了送達,正想要開口喊徐有涵。
結果他就看到好幾個年輕小伙子吊兒郎當地從那邊的別墅區走了出來,走到了車跟前,‘干啥了來這麼晚?’
'人家不給臉唄。’
一個混混瞥了眼‘茉莉香’的丈夫,‘這誰啊?’
看著七八個五大三粗,身強體壯的年輕男生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茉莉香’丈夫心中原本有的一些正義,想要出頭的勇氣,都在這一刻熄滅了。
他聽到那個打人的混混惡聲惡氣:‘以后別他瑪多管閑事,不該你吱聲的時候就閉嘴,我可是有你手機號的,想查你輕而易舉!趕緊滾蛋!’
打車平臺上的確都標注司機電話,而剛剛下過單的他們確實能看到。
待‘茉莉香’的丈夫一踩油門開出去的時候,他心跳還有些快。
從后視鏡里,他能看到幾個青年推搡著中間的人,還有用腳去踢那男生的腿的。
開出兩條路段后,他才把車子停在路邊。
一邊是對方剛剛兇神惡煞的威脅,另一邊是心中的正義感天平,他遲疑著拿起手機想要撥通報警電話,又怕惹禍上身。
就在他剛剛解鎖屏幕,平臺又跳出了一條派單信息,自動給他分派了附近的單子。
乘客給他打了個電話,接通后就說自己趕時間,希望他能快點到。
掛斷電話后,‘茉莉香’的丈夫最終壓下了心中的不安,驅車去接新的乘客了。
他年輕的時候也橫過混過一段日子,被別人揍過,也仗著中二揍過別人。
如果是那個時候,他肯定會站出來。
被揍的鼻青臉腫也要跟人家‘拼命’,大不了就為了義氣獻身大義,但現在他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做不到見義勇為了。
沒事的。
'茉莉香’的丈夫在心中安慰自己。
這些年輕小伙子也就是以前的他,因為一點小摩擦大動干戈,再加上都是男娃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他這麼想著,也就暫時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
直到第二天被叫到警廳后得知,昨天那個文文靜靜的男生已經死了,是被人活活打到內臟破裂大出血而死時,‘茉莉香’的丈夫都是茫然而不敢相信的。
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愧疚,后悔,種種情緒包裹著他,不禁讓他去想如果昨天他出手阻攔了;
如果他當時沒有因為害怕惹上事兒,挨打,把車停在路邊沒有把男生送過去,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警員詢問他,在車上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那個叫徐有涵的男生——也就是死者,和其他人起沖突。
當時‘茉莉香’的丈夫心想,自己已經膽小了一回,他一定要幫這個男孩子討個公道!
正要回答時,有警員敲門進來,說他妻子找來了非常擔心,讓他先出去和妻子見個面讓對方放心。
他渾渾噩噩走到大廳的時候,被妻子迎了上來:‘你差點嚇死我了……’
另一邊的喧嘩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頭看去,看到幾個中年男女也在大廳中。
這些人是涉嫌行兇的那些孩子的家長。
他們圍著兩個警員七嘴八舌地喊著無辜,說自己的孩子才二十歲,平時有多乖多聽話,不可能毆打同學致死,一定是被冤枉的。
看到大廳中的‘茉莉香’夫妻,其中一個婦女忽然走了過來:
‘你就是警員說的昨天的司機大哥吧?你得給我家孩子作證啊,他才沒殺人,咋去參加個同學聚會我家孩子就成兇手了?這屎盆子可不能扣我們家頭上!’
其他人也嚷起來:‘你這話說的,我兒子也不會干這種事的,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去,真是晦氣!’
'……’
最開始叫嚷的中年婦女,就是車上打人最兇的青年混混的媽媽。
嘰嘰喳喳的人群中,‘茉莉香’的丈夫看到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的臉時,便瞳孔一縮,下意識把妻子往自己身后擋了一下。
他低下頭回避了目光,手掌都在輕顫。
這個男人他認識。
二十年前他還有古惑仔夢的時候,跟著一個‘大哥’和一群兄弟天天壓馬路,喝酒唱歌吹牛皮,還打過好幾次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