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了。
那女鬼的頭七也來臨了。
顯然它并不想放過晏承,也不太想放過顧之桑,在頭七剛剛到來的瞬間,便沖了過來試圖圍堵顧之桑二人。
因為四周的陰氣太重了,現場的氣溫驟降,吹在晏承的面龐上皮膚上讓他有種刺刺的感覺。
或許是他本就招惹陰煞的體質,外加冷到極致的陰氣,讓他的五感也受到了較強的影響。
四周分明什麼都沒有,可他就是聽到了一陣飄忽悲戚的嗩吶聲,似乎在由遠及近。
“桑桑,你有沒有聽到……”
“聽到了。”顧之桑聲音發冷,“你一會兒不要離我太遠,三步以內,實在不行就抓著我的袖子。”
她有些上挑的鳳眼一直在注視著某個方向,有所意識的晏承也跟著看了過去。
視線中原本空無一人的村路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抹白影。
先是小小的一點,隨著白影的靠近,晏承能看到那不是一個‘人影’,似乎是一片,在夜里白到晃眼的幡布被風吹得飄揚,凄涼得讓人不寒而栗的嗩吶聲越來越近。
那是大約十多個陰魂的隊伍。
腳下輕飄飄的,像是看不見他們似得,從遠處朝著他和顧之桑的方向而來。
最為詭異且可怖的是,每一個陰魂都披著白麻,臉上涂得煞白,兩坨凝固的血紅涂在兩頰,哭臉笑嘴。
最前面的四個鬼魂跳著飄,肩頭扛著四根長木。
長木之上,架著一具漆黑的棺槨。
顧之桑:“水鬼抬棺。”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又是一道劃破黑夜的歡快鼓樂敲鑼打鼓,從兩人的另一端響起。
晏承被這鼓樂聲震得輕輕一顫,扭頭看去,瞳孔微縮。
在村路的另一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血紅的影子。
數量略少的一些陰魂身著紅色的喜服,扛著一頂紅漆小轎,敲鑼打鼓,也朝著他們二人的方向而來。
這兩波忽然出現在寂靜夜晚的,截然不同的兩波陰魂,竟是對沖著而來,把晏承和顧之桑夾在了中間。
“五鬼迎親。”
顧之桑語氣冰冷,挽起了劍花:
!“紅白撞煞。”
第123章 111更
所謂‘紅白撞煞’,是一種茅山禁術。
能施此法之人或鬼,道行和能力都非同一般。
其中‘白煞’是指水鬼送葬的隊伍。
大多數在水中溺亡的水鬼,還不能稱做‘煞’。
只有已經擁有較高道行的水鬼,并組成的送葬隊伍才被稱作‘白煞’。
一般來說,水鬼存在并威力最強的地方是江河湖泊中,尤其是其生前溺亡的地方。
一旦形成‘白煞’,這些水鬼便擁有了聚氣化水的能力,出行所到之處都會飄起漫天細雨,就像在陸上鳧水,依然能夠保持它們的能力不減。
更有甚者已經能夠煉化鬼器,鬼器的大致形態形似避雨的斗笠和蓑衣,‘白煞’水鬼可以在鬼器之中貯存湖水,也能夠在陸地上行走。
至于‘紅煞’則是婚禮當天意外橫死的新娘,尤其是夏國古時的婚宴,新娘常覆紅衣紅蓋,鋪滿一屋子的紅燭窗紙,鼓吹喜樂敲鑼打鼓;
這對于代嫁的年輕女性來說,是幸福而莊重的一刻,她們滿懷著開啟人生新篇章的期待,可在下一刻當場橫死。
因為是結婚這樣的大喜之日死掉的,并且是橫死,所以‘紅煞’也稱‘喜喪之鬼’;
怨氣極重,撞上極兇。
是兩煞之中更為兇險的一環。
尋常兩煞相遇,需要避讓,或是主動避讓的都是‘白煞’一方。
除此之外,兩種‘兇煞’雖然都是生前含冤而死的鬼所化,但形成方式也有很大區別。
前者水鬼多為意外溺亡,或是被人謀害。
但后者‘喜喪之鬼’除了天降橫禍,自然而亡,還有一種兇上加兇的殘忍手法可以人為造出‘紅煞’。
據茅山經記載,古時有玄師術士為謀求金銀財寶,常常為帝王將相或是達官顯貴們出謀劃策;
生前為他們置辦風水擺件,死后替他們修陵造穴,其中最為隱秘的一行便是‘守墓術數’。
為了滿足這些將相之人守住穴墓,不被盜墓賊掘走陪葬品破壞尸體的愿望,設立各種機關大陣,琉火封層僅是‘守墓術數’中較為柔和的一種。
更為陰損的招數,便是以‘煞’鎮墓。
'喜喪之鬼’就是茅山經中記錄的最兇的‘煞’鬼,用于給身世顯赫之人陪葬守墓。
準備做法的玄師術士會提前在附近挑好一家平頭百姓,挑選的標準首先是這家人有年齡相近,閨中待嫁正在相看人家的女兒。
其次這女子要品貌上佳,要和相看的對象情投意合,家世相當……
種種條件相符之后,這個年輕女孩兒便會滿懷期待,等著嫁入夫家。
舊時嫁娶時,出嫁的女兒要學女紅,要會針線手工,普通人家的待嫁女子會提前幾個月到半年便開始為自己縫制嫁衣。
一針一線的針腳中,都是她們對婚姻的期待和羞怯。
而這種期待和羞怯,會在她們結婚的當天達到頂峰。
從影影綽綽的轎簾縫隙,她們能看到外面迎親的隊伍人聲鼎沸,能聽到旁邊的鼓樂隊伍齊鳴,丈夫騎著高頭大馬將她帶入新的家庭,一切都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