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頭一次碰到如此邪門兒的事情和凡人,不敢再停,不顧煞氣流逝發著狠朝晏承的脖頸抓去。
還有半臂距離時,身后金光大盛的桃木劍便自上而下,破風落下。
魂魄被附著道法力量懶腰砍斷的瞬間,肖家女還面色茫然。
它根本沒想過,那可笑至極,看起來連刃面都是鈍的笨拙木劍,在附上顧之桑的魂力后,竟有一劍斬落它的能力。
從它身形爆起,向著晏承的方向發難,到如今魂魄斷成兩段,不過三兩秒。
一彈指,一呼吸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這兩人就像提前預知了它的行動軌跡,并演練好了應對方法,沒有任何猶豫,也讓它毫無反應的時間。
實際上顧之桑根本沒想過阻攔它撲向晏承的動作。
從始至終她劍指的方向,都是肖家女。
如果肖家女伏法,她會將其押至閻王殿,由地府來評定它的對錯過失。
但此鬼理智全無,在經受過苦難后也變成了施暴者。
它現在不愿放手晏承,以及其他被它捉走的玄師,待它真的變成道行極深的大鬼突破了結界,去往陽間外界,又怎麼可能恪守自己的諾言,只殺肖家人不動陽間一草一木。
屆時它已嘗過了在人間攪弄風云,肆意執掌弱小人類生命的滋味,又怎會乖乖回到地府,承受孽力和刑罰之苦?
在肖家女拒絕伏法的那一刻,顧之桑便將木劍上所附道法力量變為了‘殺鬼咒’。
但她對于晏承的做法和膽量有些意外。
劍鋒回攏時,顧之桑帶著些滿意的神色看了一眼轎中略顯狼狽的青年。
“你沒事吧?受傷沒?”
晏承搖了搖頭,松了口氣。
他倒不是因為驚魂未定,而是慶幸于自己沒有給顧之桑推后腿,沒有成為讓顧之桑處處受制的存在。
那火燒肖家女的三昧真火符箓,本是在天云村村口碰到‘紅白撞煞’時顧之桑給他的。
是為了以防萬一——比如出了某些意外讓顧之桑被絆住了腳,沒能及時找到他,給他防身驅鬼用的。
晏承在途中也嘗試過逃脫。
但這漆紅小轎就像一頂硬邦邦的鐵箱,無論他如何撞擊都無動于衷。
外頭飄著的‘喜喪之鬼’還竊竊譏笑著,讓他別再白費力氣。
他剛被抬到地府沒多久,顧之桑便趕來了。
晏承在轎中聽到了她同肖家女的交談對峙,那時他便將頸上掛著的‘玉指骨’取了下來,包裹在了三昧真火符中,一直握在手中。
在聽到肖家女的聲音陡然尖利,他便開始念著顧之桑教給他的,用來驅動三昧真火符的咒語。
晏承本以為自己沒有修道的天賦,誰承想一遍就成功。
三昧真火‘嗤’的一聲引燃后,一股刺目的冷煞便把轎簾吹開;
看到肖家女猙獰充血的眼瞳,他便將手中的火符迎面丟去。
符箓中的‘玉指骨’定住肖家女的瞬息,他是做好了吸收女鬼陰煞的準備。
晏承抬眼:“多虧了你…”
話沒說完,陰慘笑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由于肖家女怨氣凝結深重,被斬成兩段之后,兩截魂魄散得很慢,它又自行放棄了一截,如今上身的魂體斷口已緩緩凝固。
它冷笑著盯著顧之桑:“你竟一點都沒想過要為這個男人化煞擋招,看來你也并沒有多在乎他的死活!”
頓了片刻,肖家女說:
“栽在你手上我認,但你這種冷心冷肺,連同情憐憫都沒有的人,也不會擁有真情的。”
臨到要魂飛魄散,它還不忘挑撥顧之桑關系。
對此顧之桑也并不在意,它說得也的確是實情。
她本身就對晏承沒多少情誼,是沖著故人之誼對他多了幾分照拂。
但若這份照拂同她的目標相沖,她還是會優先于自己的道義。
比如剛才,她并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能保晏承全身而退。
對方畢竟是肉體凡胎比較脆弱,被強烈的陰煞沖撞很可能會受傷不輕。
她若是為保全晏承就要轉變劍勢,以破招為主,那自然會在對戰中處于被動地位,容易陷入圈套被反攻。
顧之桑不會讓自己處于被動,所以從始至終她的目標都是:
一擊斬殺。
肖家女死了,對人世間的威脅,以及晏承的險境,也會完全消失。
就算晏承受了傷,她也有信心能讓對方完全恢復。
稍一權衡,她便冷靜而堅定地選擇就地絞殺邪祟,對肖家女消失前的言語攻擊也毫不在意。
顧之桑走到半截魂魄的女鬼身前,神色如常:
“我心向大道,堅定如磐石。”
區區言語還撼動不了她的心性。
“你罪孽無可辯解,但我保證,賣了你的肖家人會遭報應的。
希望你閉眼之前,也能為自己犯下的深重孽力,為那些死去的無辜村民有悔過和歉意。”
說完,不等愣神中肖家女有所反應或求饒,顧之桑干脆提劍,一劍削去魂魄的頭頸,給了它一個干脆。
當點點潰散的魂力消散在地府中時,顧之桑抬頭望了望頭頂開始有變化的陰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