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時附近的村民信不過她,漸漸瞧出她真有本事后,就開始叫她小神婆。
陳路剛是她回來的第一年,就認識的同鄉小子。
當時陳母的精神狀況和身體都不好,時不時就有些瘋癲,去醫院檢查,醫生都說沒什麼事,看不出得了什麼病癥,但這種情況持續了有兩年。
聽說山里來了個小神婆,陳路剛就背著他媽媽上山看‘病’。
事實上陳母的‘病’,普通人確實不好看。
禾羋暮檀給她檢查后才發現,她身上陰氣很重,侵入骨髓。
陳父走得很早。
陳母年紀輕輕守了寡,但依然持家有序,照顧亡夫的父母和陳路剛,婆媳關系很好。
陳路剛十來歲的時候,她和同村的一個無兒無女的鰥夫看對了眼。
當時她前夫已經死了快十年,她才不到40歲,一個人養一大家子很辛苦。
那鰥夫很照顧她,常幫她打谷曬糧,打野食給陳路剛和家里的老人補營養。
久而久之連她的婆婆——陳路剛的親奶奶,都說如果陳母有那個意思,就再嫁了吧。
誰知兩個成年人剛談上,陳母就忽然‘病’了。
以前她只是身體弱,現在還帶了瘋,一發病就誰都不認識渾身打擺子,碰見人又哭又咬;
這麼鬧了小半年,她和鰥夫的新感情也黃了。
村里有經驗的老人和陳家人說,看這樣子陳母這是被臟東西纏上了,發了癔癥。
但陳家人不知道的是,兒媳婦的瘋‘病’緣由,以及纏住她的臟東西,就是她那個早死的前夫!
這前夫生前脾氣就差,生性好斗,骨子里又傳統又自負。
意外死亡后,因在陽間械斗留下案底,它的轉世機會排到了陽間算法的三十七后,魂魄一直在地府徘徊。
陳家兩個老人,以及陳母逢年過節,都會記得給它燒紙錢,所以它在下面過得很滋潤;
也常能聽到自己爹媽對陽間的媳婦的夸贊,說兒媳婦是個多麼孝順,多麼善良的女人。
陳家男人在陰間交的狐朋狗友知道了,都很羨慕它娶了個那麼好的媳婦。
它又得意覺得面上有光,又有些不以為然。
但在它看來,媳婦嫁到了他們老陳家,那生是陳家的人,死是陳家的鬼。
就算它死了,媳婦給它照顧孩子,孝順陳家父母也是應該的。
誰成想它死了的第七年,就在它老娘給它燒紙的時候,聽到了這媳婦要改嫁的消息,這可把它氣著了。
都說好女不嫁二夫。
更何況是個鰥夫!
難不成它老陳家的香火,要去叫別人爹?
死了的陳家男人不樂意了。
這時再看它那在陽間為它操持家務,養兒養老的妻子,也是百般不順眼,覺得她不老實。
為了阻撓妻子再嫁,這惡鬼想辦法從地府偷跑到了陽間,回到了陳家纏著陳路剛的母親。
陳路剛背著母親找到禾羋暮檀的時候,陳母因長期被陰氣纏繞,身體虛弱骨瘦如柴。
看到這樣的陳母,禾羋暮檀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母,怒火中燒,當即去捉了那藏在陳家的鬼魂,把事情原委同陳家人說了。
陳家老人驚駭不已。
誰能想到把兒媳婦害成這樣的,竟是死去的兒子!
兩個老人一邊嚎啕大哭,說兒子糊涂說他們家對不起兒媳,一邊淚眼婆娑著祈求禾羋暮檀放過兒子,把禾羋暮檀惡心得夠嗆。
她冷冷笑著,質問這對老夫妻難道就沒有良心?
‘你們兒子死了,這個女人早出晚歸打兩份工,就為了養兩家的老人和你們的孫子,十年時間,就是養幾頭狼也該養熟了!’
'小大師,我們對不起兒媳,可,可……我們老兩口給你錢,求求您別管我們的家事了!’
令禾羋暮檀沒想到的是,這一窩歹竹里倒是出個根好筍。
當時才十五六歲,還在縣高中讀高一的陳路剛,在一旁沉默許久,忽然對她說:
‘勞煩小神婆,把我爸送走吧,他沒資格這麼欺負我媽。’
禾羋暮檀哼笑道:‘送不走呢?你這父親豬狗不如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呢。’
‘……’
‘那或打或驅趕,只要能讓我媽不再受他糾纏折磨就行,請都請小神婆出手。’
陳家兩個老人又哭又罵,說他一個當兒子的怎麼能說老子的不是,是大不孝,以后下地獄都要被閻王爺批斗。
陳路剛只說:‘有什麼罪我愿意背,別搞我媽。’
聽那少年如此說法,禾羋暮檀大感意外。
最終她驅散了陳父的魂魄,而因陳母體內陰氣深重,每隔一周最少要上山一次,陳路剛經常背著他媽來找禾羋暮檀。
久而久之兩個人的關系就熟了。
當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眼神清澈緊張,和禾羋暮檀表白時,她有些意動。
在陳路剛高二的時候,兩人正式談了戀愛。
禾羋暮檀說:“我和他擱一塊兒之前,就和他說過了,我這一行五弊三缺有天殘,注定以后沒孩子。
我還沒上過學沒文化,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反復說自己不介意這些,我又不吃虧,就答應了。
”
但她心里清楚,正如她說的: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