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奇宏的瞳孔一縮。
被一語戳破最大的秘密,讓他有種失控的恐慌。
很快他強裝鎮定,語氣中多了些憤恨:“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你果然是這個世界的bug!”
世界的bug?
這是什麼意思?
顧之桑眉尖微挑,意識到自己很可能觸摸到了‘黑霧’很深層的布局,但她沒有逼問,而是冷笑道:
“它給了你一張低劣的皮囊,讓你心甘情愿替它做狗,你明知道自己干的都是什麼齷齪之極的勾當,明知道那些粉絲多麼無辜……”
“你閉嘴吧,別說得自己那麼清高!”
管奇宏喘著粗氣,“你,你自己還不是忽然有了什麼算命能力,一飛沖天啊你!在此之前你是什麼東西?你的能力是哪里來的,你說得清嗎?”
他語無倫次,在顧之桑皮笑肉不笑的譏諷下,情緒愈發崩盤,最終脫口而出一句:
“我就不信你清清白白,你敢說自己沒有系統嗎?!”
系統?
又聽到耳熟的詞匯,顧之桑鳳眼微瞇。
管奇宏這話的意思,是他也有一個‘系統’?
感知到顧之桑顱內的疑竇,從沉睡中蘇醒的系統忙跳了出來表忠心和清白:
“不可能!這個騙子哪里來的,我可沒有和這種人渣有過交集,如果有同類的話我應該也能感知到,他在撒謊!”
“桑桑你可不能信了這個人的鬼話QAQ”
顧之桑沒答,故意做出一副驚詫的神情。
見狀管奇宏更確定,顧之桑真的有系統!
他恨恨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能力都是你吸收了這些炮灰的運氣,你想和我搶奪世界的……”
“砰”的一聲巨響,驟然響起。
只見管奇宏本就肥胖的身體,在一秒鐘內飛快地扭曲,膨脹,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體里鼓動,想要沖出來。
他連反應和慘叫的時間都沒有,整個龐大的身軀便炸開來。
血沫飛濺,審訊室的桌椅和地面上到處都是。
突如其來的巨大的變故,把監控室里的人嚇呆了,年紀輕,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組員胃里翻江倒海:
“怎,怎麼會這樣?!”
審訊桌對面,顧之桑眉眼淡漠,絲毫沒被眼前血腥可怖的一幕駭到。
她單手抬起,纖白的掌心豎平,掌中不知何時畫著一道符咒。
無形的壁壘在她身前撐開一個弧度,把她擋在后面,沒讓血滴染到她分毫。
在那面目全非的半截身軀中,滿臉茫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管奇宏——準確得說是他的魂魄,忽然也泛起了波紋。
魂魄半透明的臉頰爬滿痛色,眼看就要魂飛魄散,顧之桑冷哼一聲,抬起的手掌倏忽一收。
剎那間瀕臨潰散的魂魄,便被重新‘攥’緊。
管奇宏的鬼魂只能感到兩股力量在斗爭,一股來自于靈魂深處,想把它撕裂;
一股牢牢鎖住它,讓它動彈不得。
伴隨著顧之桑手上結印變換,她口吐一句“破!”;
緊接著,管奇宏鬼魂中的那股勁兒便被逼無奈,從它天輪穴沖了出去。
一團黑漆漆的濃霧徑直往外沖。
“想跑?”
顧之桑只低呵一聲,以她為陣眼拔地而起的禁錮陣法,便在房間內排開,困住了這團霧氣。
它反應極快,意識到顧之桑一直在蹲自己,便迅速折返,猛地沖入了顧之桑的額間,直攻靈臺。
顧之桑的眼睛有瞬息的空隙被黑霧籠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她強大的靈魂力量鎮壓。
同‘黑霧’本源力量直面交涉的這一刻,顧之桑的意識被狠狠彈出了軀殼。
她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陰濕難忍。
快速打量了下四周,她發現這里應是地下,被建成了一座曠闊卻簡單的祭壇。
無數或金銅身,或泥俑身,又或大或小的‘神像’,林立在祭壇之中,皆為一頭多面,栩栩如生。
仿佛不論她站在什麼角度,能看到的,都只有無數張‘臉’。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一些破了邊角,露出內里的‘神像’中,塞著東西。
有的能隱約看出是截人身,一動不動。
有的只有森森白骨。
恐怕這滿地窟的‘神像’林,里面掩埋了成百上千的人尸!
其中林立在這些混亂,破敗,詭異的大小‘神像’的一尊,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尊像很大。
半躺在密密麻麻的像俑中,沒有那麼顯眼。
它正對著顧之桑的一面形同悲憫,雙眼緊閉。
面上的紋理和走勢,以及緊促的眉下垂的嘴角,都顯出這一面的戚戚之意。
最為詭異的是,此像的質感奇特。
在一眾金銅俑中,它的金色稍暗,卻莫名很有光澤,波光粼粼倒頗有幾分神性。
然而此像的左半張臉,以及向下延伸的半邊側頸和肩膀,質感同其他部位不同。
柔軟,色沉,細膩……
是人的皮膚。
和金銅完全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從這尊像上,顧之桑感受到了極其濃郁的陰腐氣息,稍稍靠近,沖天的負面情緒便如洪水般侵入腦海;
這是‘黑霧’本源的氣息。
倏忽,這悲戚面的‘神像’動了,它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當顧之桑再次睜開眼眸,意識已重新回到了身體里,那些橫沖直撞的黑霧也被她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