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了疾行符后,這群道行最深的老一輩術士們行動得極快。
被低沉霧氣籠罩的城市,就像是起了一層大霧。
現在正值清晨,可被霧氣影響,城市內部的可見度還是很低。
雖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可也是五米之外開始模糊,十米之后看不見任何東西。
“這石城里頭,怎麼靜悄悄的?”
有術士壓低了聲音開口,心里發毛:“都睡著了嗎?”
不僅是安靜,應該說是死寂。
一丁點聲音和動靜都沒有,仿佛整座城市中唯一‘活著’的東西,就是天際飄飄蕩蕩的黑霧。
這不禁讓眾人擔心起石城的老百姓們的情況。
畢竟進來之前他們聽說了,從黑霧籠罩了城市的那一刻,就再沒有一個人的消息從霧氣里面傳出,誰也不知道里頭的情況到底如何。
帶著探查的任務,這術士駕馭著疾行的法器到了一處平房外,努力貼著斑駁的窗戶往屋子里看,試圖從玻璃看到黑漆漆的里屋。
他運氣好,碰上的這戶人家覺得縣城民風淳樸,沒什麼好遮掩的,就沒有拉窗簾。
努力眨眼之后,他的確看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待適應了昏暗的光線,畫面逐漸清晰,一聲驚叫聲從他喉中發出。
他差點摔到地上。
“怎麼了?”
“死人!”術士滿臉驚駭,“屋子里的人全都死了!一家幾口人,一動不動!!”
“什麼?你看錯了吧?!”
“絕對沒有,我親眼看到一個,一個中年男人瞪著眼睛看向窗子,臉色煞白,脖子上有一道被割斷的裂口,上面覆蓋著厚厚的黑氣……”
術士雙眼發直:“這些人不是失聯了,他們全都死了,全都被‘黑霧’殺了!!”
有術士不相信,抬手用符箓破開另一棟平房的門和窗戶,將內里的簾子卷爛。
頓時那些橫七豎八,各種姿勢歪倒在床邊,或身體僵直躺在床上的人,都暴露在眾人眼底,在霧氣下若隱若現。
所有術士都腳底板發寒。
石城的人如果都死了。
那麼其他被‘黑霧’吞噬的城市市民呢?
他們粗略估計了一下,心底浮現一個數字:300萬。
還只是最保守的數量。
這一刻無論進來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設,并下定決心要壯烈地就義,不少術士仍感覺到了深切的恐懼。
他們將要面對的不是一個惡鬼,一群惡鬼;
是無盡的恐怖深淵。
就在這時,聽到了這個聳人聽聞的消息的顧之桑只是腳步一頓。
她側目看了一圈翻滾霧氣中面容扭曲,死不瞑目的蒼白尸體,冷冽的神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回過頭她開口說道:“別看了,繼續趕路。”
有人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有沒有同情心?這可是一座城,幾座城的人死了!你沒看到那些人的尸體嗎?”
“所以呢?”顧之桑的目光陡然掃去,帶著些鋒芒:
“你要把這些尸體全部運出去,還是要挨個給他們唱一首超度曲?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糾結這些有什麼意義,盡快前往陣中才是當下要做的。”
聽著這幾近殘忍,冷漠的話語,不少術士都覺得她太冷血了,面上露出不忿之色。
但不等辯駁,顧之桑已經重新朝著豐都飛速疾行。
這些術士糾結了三兩秒,到底不敢一個人留在這可怖且深不見底的死城,都驅使著疾行符箓緊緊跟在后頭。
很快,一行人便進入了豐都城。
到了詭異的爆發中心,四周的黑霧可以用‘濃稠’來形容。
呼吸間眾術士只覺得無數陰氣朽氣,隨著氣流涌入肺腑,小刀子似得剮著他們的血肉。
更可怖的是,無數負面情緒,那些隱藏在心底最深處想都不敢想的邪念,如同被打開的魔盒,瘋狂往外涌。
哪怕是長秦道人和奚魁,也有些吃不消,眼底溢出絲絲紅痕。
偏生天際的雷光電弧如密密麻麻的游蛇,迸發出奪目絢爛的光芒,反而把半邊天照得通亮,讓被霧氣裹挾的眾人并未完全變成睜眼瞎。
顧之桑一抬手,淡淡的光暈恍若黑暗中唯一的燭光,不斷變大,變亮,哪怕是周遭的黑霧也無法撲滅。
她用陣法將身后的人都罩住,才讓逐漸陷入狂亂的術士們赫然回神。
而后趕忙捏碎各自的防御符箓,把自己包裹住。
這里就是陣眼。
天空是聲勢浩蕩的劫云和雷電,陸地上則覆蓋著可以把一切聲音,光線都吞噬的黑霧。
黑與白的交錯,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這座城都毀掉。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正當所有人陷入茫然時,其中一人忽得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某個方向。
他指著那處:“你們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個人影?!”
眾人聞聲看去,仔細辨析,果然在滾滾的濃霧的半空中看到了一個懸浮的人形。
“過去看看。”
就在他們一點點朝著那人形靠近時,一道凜冽且氣勢磅礴的力量貼著他們呼嘯而過,狠狠擊打在一人的身上。
眾人驚愕回頭,便看到隊伍里一直默默無言的虛空道人被這股力量掀翻,狠狠跌出十余米,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