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兄弟倆都跟在后面,另有一個五歲的女娃娃,乃是徐清婉的庶女眉姐兒。
因為成親早,如今頤志堂的孫輩數量最多。
殷蕙看看乳母懷里的衡哥兒,笑著道:“有勞大哥大嫂費心了。”
那聲音輕柔隨意,再無從前的小心拘束,仿佛她與徐清婉都是一樣的貴女出身。
一個常年拘謹的人突然灑脫了,熟悉她的人自然能察覺這種變化。
徐清婉總算正眼朝殷蕙看來。
殷蕙穿了件淺碧色鑲金邊的繡花褙子,搭配一條白色長裙,體態婀娜,清雅得體。這打扮與平時沒有太大的差別,變的是她的神態。徐清婉熟悉的殷蕙總是小心翼翼的,一雙美麗的眼睛因為時時刻刻留意旁人的舉止而失了大方,又因為常常自慚形穢下意識地垂眸低頭,這樣的小家子氣,倒也附和她的出身。
但今日的殷蕙言笑晏晏,目光平和,禮儀周到卻又毫無模仿造作的痕跡,仿佛一只原本關在籠子里瑟瑟縮縮的畫眉鳥,突然飛出牢籠在陽光下恣意飛翔起來。
當殷蕙瑟縮時,大家很容易忽視她的美貌。
當她變得從容大方,她的美貌也完全展現出來。
徐清婉竟看怔了一瞬。
她怎麼才發現,這位妯娌居然擁有如此令人心動的姿色?
世子爺魏旸與家中的弟妹們不熟,雖然聽到了殷蕙的話,卻也只是覺得再尋常不過,未曾多加留意。
魏曕心中微動,只是不好回頭打量殷蕙。
一直到徐清婉的目光從自己臉上移開,殷蕙才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晨光從身后傾灑過來,兩家人在地面投下長長短短的影子。
殷蕙看過那些影子,再看向遠處的湛藍天空,那麼藍那麼澄凈,一如她再無任何雜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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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通常都是在勤政殿的側殿處理家事,平時有什麼家宴也會在這邊舉辦。
小輩們都會提前到來,魏旸、魏曕兄弟兩家人成了第一波到的。
爺們坐在一側,殷蕙、徐清婉妯娌倆坐在了西邊,中間隔了一張席位。
殷蕙坐好后,一抬頭,就對上了對面魏曕的視線,也不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還是巧合。
殷蕙想,應該只是巧合吧,在澄心堂魏曕都很少留意她,更何況是在外面。
她若無其事地避開,正好大房的三郎湊到了衡哥兒身邊,殷蕙便自然而然地側身而坐,看三郎逗弄弟弟。
別管孩子們長大了會不會吵架打斗,現在都還是小娃娃,喜歡誰才會接近誰,單純不摻假。
“三嬸快看,五郎吐口水了。”
幾乎三郎才說完,乳母就輕柔地幫衡哥兒擦了口水。
三郎看著還必須讓人抱的弟弟,很是得意地道:“我要跟爹爹去京城了,大哥也去,你還小,去不了的。”
衡哥兒哪里聽得懂,對著三郎使勁兒,好像要說什麼似的。
倒是安安靜靜坐在徐清婉身后的眉姐兒,十分羨慕地看了三郎一眼,嫡庶有別,五歲的女娃娃已經多少明白了這規矩。
這時,二爺一家也來了。
二爺魏昳容貌俊美而愛笑,風流倜儻,被平城百姓戲稱為第一美公子,他的妻子紀纖纖也是出場便令人驚艷的大美人,哪怕此刻懷著七個月的身孕,風采依然不減。
徐清婉出身最貴氣質也最高雅,然則明艷亮麗的紀纖纖一出場,徐清婉頓如月邊的星辰變得黯淡無光。
“大哥三弟來得好早,叫我慚愧啊。”魏昳笑著在魏旸、魏曕中間落座道。
魏旸笑道:“沒看出你慚愧,倒看出春風滿面了,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去了京城,你便可以在老四、老五面前擺兄長威風了?”
魏昳頓時面露苦色:“那大哥還是別去了,你走了,盯著他們倆的重擔就要落在我身上,我可懶得管。”
魏曕扯扯嘴角,算是附和一笑。
殷蕙的目光快速在三兄弟的臉上過了一遍,得出了像前世一樣的判斷,論風姿,魏昳的確是燕王府里最出眾的爺,但論俊美,其實她的丈夫三爺魏曕當屬第一,只是魏曕過于嚴肅冷漠,無論王府里的下人還是平城的百姓們都光怕他了,哪敢對他的五官評評點點。
“哎,可惜三弟妹要留在王府照顧五郎,不然隨三弟一同前往京城,見見世面多好。”
旁邊,剛剛坐下的紀纖纖突然用一副惋惜的語氣道。
而她的言外之意,則是諷刺殷蕙沒見過什麼世面。
換做以前,殷蕙定會臊得滿面通紅,此刻她卻心如止水,一臉天真地問:“我覺得平城就很繁華了,難道京城比這邊更繁華嗎?”
紀纖纖也生在京城的勛貴之家,聞言仿佛打開了話匣子,一邊鄙夷地看了殷蕙一眼,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起京城如何比平城繁華起來。
等她喘氣的功夫,殷蕙才笑道:“可能我從小在平城長大吧,周圍的城鎮都不如這里繁華,我便覺得平城最好,能去京城游歷是我之幸,不能去也沒什麼好惋惜的。
”
紀纖纖的傲氣便好像甩在了一根木頭上,沒有激起木頭的羨慕,她的傲氣也便成了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