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聞年方十八,身材頎長容貌俊朗,作為殷家的大公子,他總是一身錦袍出現在人前,自身的優秀與豪富的身世,讓他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波少女甚至少婦的目光。
殷墉對這位長孫寄予了厚望,他若外出做生意,必會帶上殷聞,殷聞也早早接觸了殷家的各項產業,在老爺子的栽培下日日早出晚歸,連一母同胞的妹妹殷蓉都很少見到他,更別提殷蕙這個堂妹了。
對于殷聞的為人,殷蕙真的沒什麼了解,直到祖父冤死,殷蕙才恨上了殷聞。
有提防在先,自然能注意到廖秋娘與殷聞之間的微妙關系。
等殷蕙走出宅子,殷聞的馬車已經走遠。
站在馬車前,殷蕙低聲問廖秋娘:“我看你似乎很怕大少爺,這是為何?”
廖秋娘雖然爽快,有些事情卻也難以啟齒,又哪里敢在殷蕙面前告大少爺的狀?
她目光躲閃,低頭道:“有次我過來給父親送傘,不小心撞到了大少爺,被大少爺罵了,所以怕他。”
就在今年夏天,她的確撞了殷聞,只是殷聞看清她的臉后,不但沒有責罵,反而替她撿起傘,并在她去接傘的時候,握住她的手緊緊不肯松開。
廖秋娘討厭殷聞的眼神,更討厭那只滑膩濕涼的手。
她不愿意再來殷宅,殷聞卻常常從她的攤子前經過,有時候會叫小廝排隊買餅,有時候只是站在遠處打量她,帶著一種審視貨物的笑,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殷蕙看眼廖秋娘不安攥弄衣擺的手,沒有再問,此事她已經有了猜測,盯緊殷聞、廖十三就是。
“鋪子的事宋叔會安排好,你等他的消息,快的話,中秋時應該可以開張。”
殷蕙交待廖秋娘道。
宋叔也是祖父身邊的老人,如今替殷蕙做事了,替殷蕙打理偌大的嫁妝產業,今日殷蕙資助廖秋娘開鋪子乃臨時起意,沒叫宋叔過來,不過德叔會替她傳話的。
廖秋娘連連點頭,也叮囑殷蕙道:“夫人,晚上您想吃豬肉饃了,記得告訴廚房要用小火加熱,兩邊分別熱幾下就行了,千萬別用大火,容易糊。”
殷蕙笑著應了。
豬肉饃雖然好吃,卻沒有海貨那麼體面,回到王府后,殷蕙就只分了溫夫人、魏楹一人兩個,也交待了該如何加熱。
靜好堂。
溫夫人對兒媳婦帶回來的兩個豬肉饃興致不大,豬肉什麼的,王府里頓頓都有,什麼吃法她都吃過,再好吃還能好吃到哪里去。
不過,這畢竟是兒媳婦的孝心,傍晚時分,溫夫人還是交待廚房把兩個饃熱了。
小丫鬟剛去廚房傳話,燕王來了。
秋菊圖的消息傳開后,李側妃早來譏諷過溫夫人,說溫夫人靠兒媳婦送的東西爭寵。溫夫人被李側妃奚落慣了,沒往心里去,而且李側妃恨不得將秋菊圖燒出兩個窟窿的嫉妒眼神反而讓她暗暗好笑,老三剛與殷家議婚時,李側妃曾假惺惺地同情她只能娶商女兒媳,如今又來羨慕兒媳婦送她的好東西,說到底,誰不愛錢呢?
溫夫人沒想過要與李側妃等人爭燕王,但燕王自己過來,她也不會傻傻地將人往外推,天越來越冷了,被窩里有個男人摟一摟抱一抱,總比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強。
“王爺可用飯了?”溫夫人迎上來道。
燕王搖搖頭,問她這邊都做了什麼。
小丫鬟報上了今晚的晚飯。
燕王微微皺眉,三兒媳這次竟然沒有帶什麼新鮮吃食回來?
溫夫人緊張道:“我再讓廚房給您加兩個菜?”
燕王已經失望了,加菜也逃不出那幾樣,起身道:“不必,晚飯清淡點也好。”
說完他就去里面賞秋菊圖了。
他臉色不好看,溫夫人就有種伺候官員的戰戰兢兢感,這時候只恨不能馬上天黑,進被窩后就不怕了。
兩刻鐘后,廚房將飯菜都端了上來。
燕王洗了手,坐到飯桌旁,一眼就看到了單獨放在一個盤子上的那兩個豬肉饃,金黃微焦的面皮里面裹著滿滿一層散發著炙烤香味的肉餡兒,怪新鮮的。
“這是什麼?”燕王問。
溫夫人站在旁邊解釋道:“叫豬肉饃,老三媳婦從外面帶回來的,說是陜西那邊市井街頭的小吃,殷家有個小丫頭根據從商隊里面打聽到的做法給做出來了,不是什麼值錢東西,老三媳婦就沒給大家分。”
燕王看著那兩個饃,這種賣相,的確像市井街頭的,難登大雅之堂,老三媳婦若是給王妃、側妃她們送去,八成要被嫌棄。
燕王身份尊貴,其實是個武將,在戰場上有時候跟士兵們一樣吃大鍋飯,能講究的時候他講究,但也不會瞧不起平民百姓的吃法。
他用筷子夾了一個豬肉饃,肉餡兒塞得太滿,得張大嘴才能咬全一口。
只一口,那油而不膩的酥爛口感就讓燕王胃口大開,索性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著饃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如果在徐王妃面前,燕王絕不會露出這種姿態,換成平民出身的溫夫人,燕王也就放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