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想與二嫂攀比,便做這些自討苦吃的事?
殷蕙自然不能說實話,聽出魏曕語氣里的嘲弄之意,她眸光一轉,垂首道:“想您陪陪我。”
那聲音輕輕柔柔的,情意滿滿,魏曕抿唇,看向窗外。
罷了,只這一次。
一路無話,馬車先去了殷家。
魏曕讓殷蕙將書匣交給長風,由長風進去送到殷墉手里,他想早點回府,不想浪費時間客套。
“出發吧。”
長風剛接過匣子,魏曕便吩咐車夫道,長風毫無意外之色,顯然魏曕事先交代過他,讓他送完書再去追車。
殷蕙只能眼巴巴地看了眼娘家大門,不過,前陣子才在家里住了一晚,后面也能經常見面,倒也不必太惋惜。
她只是心疼祖父,等會兒祖父肯定會快步趕出來,卻連個馬車的影子都看不到。
為這份心疼,殷蕙連假裝興致勃勃都懶得演了,垂著眼,對著腳上的靴子發呆。
魏曕的視線也投了過來。
她穿的是一雙杏黃底的緞面靴,最近她好像花了很多心思在打扮上,光這雙緞靴都繡得精美無比,深綠色的荷葉托起一朵大紅嬌艷的荷花,周圍再點綴一些小荷花。只是夜寒天冷,游人百姓也都是奔著賞燈而去,誰又會注意到她穿了這麼一雙好靴?
念頭剛起,魏曕忽然反應過來,她是為了穿給他看的。
再看她失落的臉,仿佛池塘里剛冒出頭準備美美地開一場卻馬上挨了一頓冷雨澆打的花,魏曕右手在膝蓋上摩挲兩下,提點她道:“我交待過長風,讓他告知殷老,因你我還要去賞燈,所以不再進府逗留。
”
殷老真疼她,只會高興她能出來賞燈,豈會因錯失一面而遺憾?
殷蕙確實沒想到這層,被他一說,殷蕙不自覺地就笑了,朝他看來。
魏曕卻看向了一側,車中昏黃的燈光也照不暖那張冰冷的臉。
可殷蕙高興啊,他一句交待,就證明他還是敬重祖父的,并非傲慢無禮毫不在意。
“原來您想的這麼周到,是我錯怪您了。”殷蕙挪到他身邊,手抱住他的胳膊,頭也靠上了他肩膀。
魏曕淡淡的:“錯怪我什麼?”
殷蕙抱他抱得更緊,小聲道:“您平時對我冷冰冰的,剛剛我就錯怪您一點都不在乎我與祖父的心情。”
魏曕皺眉,他何時對她冷冰冰的了?
話到嘴邊,又不想問了,女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就像那日,他只是沒有從書房出來見她,她竟較真什麼想身子與想她的區別。
“坐好了,被人看見成何體統。”魏曕低斥道。
殷蕙哦了聲,乖乖坐回了原位。
魏曕繼續閉目養神。
殷蕙心情好轉,側耳傾聽街上的喧嘩。
主街到了,馬車停在一個巷子口,魏曕扶殷蕙下車。
此地幽暗,前面就是一整街燈火,百姓穿梭不息,歡聲笑語沖淡了夜晚的寒氣。
反正都出來了,不如好好玩一場,不然才真是白白挨凍。
將手爐放回車上,殷蕙拉著魏曕的袖子,笑道:“走吧,平城的燈會還是很好玩的。”
什麼京城不京城,她是土生土長的平城人,平城在她眼里就是最好。
魏曕扒拉開她的手,還四處掃了眼。
殷蕙見了,重新走到馬車前,探頭進去翻找一番,然后拿了兩個竹制面具出來,小一點的涂成了兔子,大的那個涂成了老虎。
魏曕不解地看著她。
殷蕙解釋道:“我猜您可能不喜歡拋頭露面,就把我小時候用過的這兩個面具帶了出來,以防萬一。”
說著,她將兔頭面具帶上,只露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這樣,沒人能認出咱們是誰。”
魏曕對此表示懷疑,他就能憑她的眼睛認出她。
不過,如果只是擦肩而過,沒有特別留意,的確難認。
意動之后,他看向她手里的虎頭面具:“這也是你用過的?”
殷蕙道:“這是我祖父的,那幾年大家都喜歡戴這玩意,我嫌門神財神鐘馗又丑又兇,央祖父做了這種。對了,您放心,祖父就戴過一次,而且我也讓丫鬟仔細擦洗干凈了,您大可放心戴。”
魏曕終于接過虎頭面具,戴上之前,又問:“為何殷老的是虎頭?”
殷蕙笑道:“祖父說我們都是兔子容易被人欺負,他扮老虎保護我。”
這一刻,她仿佛又變回了殷家那個無憂無慮的二小姐,被祖父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娃娃。
魏曕能想象出那畫面,默默戴上面具。
殷蕙看看他,走過來,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一邊踮腳,替他擺正面具,剛剛有些歪。
擺好了,她再去看他,就見一張威風凜凜的虎頭面具后,藏了一雙清清冷冷的眼。
嗯,祖父扮老虎也是慈愛的老虎,魏曕卻更嚇人了。
“走吧。”她率先朝那條燈光璀璨的長街走去。
魏曕剛要跟上,瞥眼已經追上來的長風,他吩咐道:“你留下。”
戴上面具就是為了隱藏身份,若長風守在他身邊,見過長風的人自然也能猜到他是誰。
“您小心點。
”長風擔憂道,自家三爺從未單獨來過這等熱鬧地段,萬一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