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急著去衛所嗎?”殷蕙詫異地問, 剛剛還以為他上馬就會先行離開。
魏曕看她一眼,吩咐身后的長風:“這兩日你跟著夫人。”
說完, 他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殷蕙看看長風, 國字臉堅毅沉穩,身形高大魁梧,確實叫人放心。
金盞跪坐在車廂內,笑著猜測道:“三爺是想多陪您一會兒吧?被您一催, 只好走了。”
殷蕙并不這麼以為,兩人一個在車里一個在車外,又不說話,魏曕能有這份閑心?他連親個臉都覺得多余。
等馬車停到殷宅門前,時候也還早, 賓客們都還沒登門。
德叔穿著一身嶄新的細布袍子,背著手出來檢查小廝們有沒有打掃干凈, 正好撞見金盞扶著殷蕙下車。
“夫人來了!”德叔驚喜地道,昨日大小姐添妝宴夫人都沒來,老爺還很失望,覺得二小姐怕是不好出王府。
殷蕙笑道:“姐姐出嫁,我怎能不來觀禮。”
車夫幫著將車上的禮物搬下來,長風接到了懷里。
德叔引著殷蕙往里走。
殷宅里張燈結彩,處處喜氣洋洋,匆匆忙忙路過的小廝丫鬟們也都換上了新做的衣裳。
二太太趙氏在新娘子殷蓉那邊照看,殷墉、殷景善、殷聞、殷閬坐在廳堂,才吃過早飯沒多久,正商量著今日待客的事。
“阿蕙!”看到小孫女,殷墉高興地站了起來。
殷景善摸摸胡子,看殷蕙的眼神還算滿意,無論如何,侄女現在是王府里的貴人,回來給女兒送嫁,于殷家都是份體面,女婿見了,也會覺得姐妹倆感情好,對女兒會更加敬重呵護。
“昨日怎麼沒來?”殷墉將小孫女迎進來,關心地問道。
殷蕙:“有點小事耽擱了,不過今晚可以在家里住一晚,祖父,家里忙得如何了,可有需要我幫忙的?”
殷墉笑道:“都安排好了,你姐姐正在梳妝,你去瞧瞧吧。”
既然今晚小孫女可以留宿,祖孫倆就不缺時間聊天。
殷蕙點頭,再朝殷景善、殷聞打招呼,笑意融融,好像兩房之間沒出過過繼的不快。
最后,殷蕙才看向殷閬。
殷閬今年十五了,這年紀正是竄個子的時候,正月里見面時殷閬還跟殷蕙差不多個頭,此刻站到一起,殷閬竟然比殷蕙高出了一截,殷蕙得微微仰頭看他了。
殷蕙不禁感慨:“阿閬長得可真快。”
高了,也結實了,不再瘦得像根不起眼的竹竿。
殷閬也因為身高差距的變化導致的俯視姐姐而不太習慣,回避了下,然后再看著姐姐,笑道:“最近有在練武。”
與殷蕙一樣,殷聞身邊也有好幾位先生,但凡殷聞對什麼感興趣,老爺子馬上就會聘來名師教導,教得殷聞文武雙全,是平城有名的玉面公子。
殷閬來到殷家后,趙氏只安排他讀書,絕口不提讓他練武的事,用這種方式告訴殷閬,他是個庶子,不要妄想與嫡出兄長擁有同等待遇。
不過,殷閬過繼到大房后,老爺子便也給殷閬添了一位武師傅、一位教他經商之道的先生。
“嗯,今天忙,明早姐姐再看看你功夫練得如何。”說著,殷蕙又去捏少年郎的胳膊,實在是年初捏到的瘦骨嶙峋太叫人揪心。
然而她的手才要施力,少年郎突然繃緊了手臂,用這種方式向姐姐展示他的強壯與力量。
殷蕙驚訝地抬頭。
殷閬看著她笑,短短幾個月,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有任何自卑拘謹,變得大大方方,仿佛他從一開始就是大房的孩子。
殷蕙徹底放心了,相由心生,殷閬小小年紀就能自己走出身世的陰霾,只要好好栽培,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他那小胳膊雖然結實了一些,與魏曕比還嫩得很,居然還敢給她顯擺。
這種稚氣讓殷蕙覺得很可愛。
與祖孫三代告辭,殷蕙去看殷蓉了。
“呦,阿蕙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嫁了高枝,就忘了家里的姐妹了。”
見到殷蕙,趙氏陰陽怪氣地道,心里仍是怨恨殷蕙不肯幫女兒撮合一位名門子弟,導致女兒只能嫁一個七品知縣。知縣這個官,三年一調任,明年還不知道會調到哪里,就算女婿高升,離得遠也難幫上殷家,根本比不上平城本地的一些名門子弟,譬如將族郭家,譬如燕王府三大護衛所里的年輕將領。
總體來說,趙氏選擇蔣維幀做女婿只是無奈之舉,并沒有多滿意。
“娘,王府規矩多,妹妹出行不易,您別那麼說。”坐在梳妝臺前的殷蓉回頭,輕聲責備道,那神色與語氣,并非假意客套。
趙氏哼了聲,閉上嘴巴。
殷蓉朝殷蕙笑笑,目光真誠:“阿蕙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殷蕙卻并不信殷蓉真就把她當好姐妹了,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改的。
“姐姐不怪我來遲就好,快先梳頭吧,等會兒親戚們都該過來了。”殷蕙笑著道,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梳頭娘子繼續忙碌起來。
殷蕙看著殷蓉的側臉。
平心而論,殷蓉長得也很漂亮,趙氏娘家家境普通,當年二叔偏偏相中趙氏,看上的便是趙氏的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