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巾子來。”燕王吩咐道。
海公公忙去打濕一條巾子,擰得半干,雙手送到魏曕面前。
“多謝父王。”魏曕一邊擦臉,一邊快速地思索著,看父王的態度,應該沒什麼大事。
他把脖子也擦了擦,等他將巾子還給海公公時,燕王敏銳地發現,巾子灰了一層。
衛所離平城有些距離,老三騎馬回來,肯定飛了一身的灰。
哥哥們都在王府里做文職,哪怕累至少都干干凈凈的,就老三風吹日曬。
“這幾晚都宿在衛所?”燕王叫人給兒子倒茶,然后問。
魏曕道:“是,指揮使要演練夜襲,兒子帶一半人馬負責防守。”
燕王來了興趣:“結果如何?”
魏曕慚愧道:“指揮使偷襲成功。”
燕王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用不好意思,再說馮謖大你二十歲,又跟著父王打過十幾場仗,他若是連你一個新人都打不過,父王也不敢再用他領兵。”
魏曕頷首:“兒子會用心學的。”
燕王讓他先喝茶,等魏曕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了,燕王又笑了:“昨日你又多了個侄子。”
魏曕反應過來,道:“等會兒我去向大哥道聲喜。”
燕王點點頭,話題終于繞回兒子頭上:“別光顧著道喜,你也努努力,你大哥都四個孩子了,你那邊還只五郎一個。”
魏曕一怔。
燕王繼續道:“知道你性子冷,再冷也得多生幾個孩子,衡哥兒她娘帶孩子還好過,那些通房丫鬟,你叫她們長年累月的獨守空房,這怎麼成。”
魏曕明白了。
燕王舉高手里的書:“快回去休息吧。”
魏曕行禮告退。
離開勤政殿后,他的嘴角漸漸抿緊,只有一個衡哥兒又如何,五個侄子加起來也不如他這一個。
經過頤志堂時,魏曕停下腳步,叫長風去通傳一聲。
魏旸正趁飯前檢查大郎、三郎的功課,聽說老三來了,摸摸兒子們的頭道:“走,跟我去迎迎你們三叔。”
于是,魏曕一進來,就看到大哥身后跟著兩個侄子,七歲的大郎頗有幾分小少年的沉穩了,四歲的三郎虎頭虎腦的,可能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恭喜大哥昨日又喜得麟兒。”魏曕拱手,露出三分笑來。
魏旸揶揄道:“我還得感謝六郎,托他的福,讓我又多看一次三弟的笑。”
三郎在旁邊嘿嘿了兩聲,然后在魏曕看過來時,馬上收了笑。
魏旸將魏曕請到廳堂,再派人去把六郎抱過來,從始至終,他臉上都掛著再為人父的真摯喜悅。
魏曕若沒有被父王催生,也不會有什麼想法,可此刻,他越看大哥的笑臉越礙眼。
好在他本來就話少,看完孩子就告辭也沒有讓魏旸多想什麼。
魏曕回到澄心堂,還是先沐浴。
清涼的水洗去了一身灰塵,也帶走了心頭的悶氣。
換好衣裳,魏曕走向后院,還在走廊上,就聽到了衡哥兒清脆的笑聲,原來是在看小丫鬟踢毽子,小丫鬟故意將毽子踢得高高,再假裝接不住懊惱時,就會引起衡哥兒的放聲大笑。
院中如亭如蓋的槐樹樹蔭下,殷蕙抱著衡哥兒,瞧見魏曕,知道他路上辛苦,吩咐金盞道:“去廚房看看有什麼新鮮的瓜果,給三爺端兩盤來。”
金盞腳步輕快地去了。
殷蕙旁邊還有一張椅子,魏曕走過來坐下,順手將衡哥兒抱到自己這邊。
踢毽子的小丫鬟踢得滿頭大汗,可為了討小主子開心,只能繼續。
金盞端了兩個果盤,一盤是切好的香瓜,一盤是冰鎮的荔枝。
荔枝還得剝,魏曕拿起一片香瓜。
殷蕙臉色微變,突然想起廖秋娘曾經說過,殷聞意圖親她時,廖秋娘聞到了殷聞嘴里的香瓜味兒。
胃里一陣翻滾,殷蕙偏頭,掩面干嘔。
魏曕注意到了,心中一動,待殷蕙緩過來,他看看她,再看向她的肚子,低聲道:“又有了?”
殷蕙見他誤會了,連忙搖搖頭:“前幾日才來過月事。”
魏曕垂眸,準備繼續將手里的香瓜往嘴邊送。
殷蕙掙扎片刻,還是伸手將那瓜搶了過來,再端起香瓜盤子遞給金盞:“這香瓜不好吃,以后不要再上了。”
這輩子她都不要吃香瓜了,也不想魏曕在她面前吃。
哪怕魏曕不會親她,她也不稀罕他來親,可她也不想看見那一幕。
魏曕莫名地看著她。
殷蕙笑道:“荔枝好吃,運過來又不容易,我給您剝荔枝吧。”
魏曕在飲食上不挑,對水果也是有什麼吃什麼,見她愿意費事幫他剝,他也就不再介意剛剛她粗魯的舉動。
又經歷了一場短暫的夫妻小別,是夜,魏曕就著燈光,將殷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她肌膚潔白,一顆黑痣都沒有。
魏曕很喜歡。
曾經王府舉辦過一次宴席,歌姬們穿得清涼,他無意間瞥見有個歌姬揮舞的手臂上長了顆痣,胃口頓消。
===第 55 章(我說過我不需要...)===
歇下來后, 魏曕與殷蕙又分成了兩個被窩。
冬天都如此,夏日炎熱更不可能一起睡了。
魏曕仰躺著,對著黑漆漆的帳頂出神。
他沒有急著要別的孩子, 可父王都把這事放在心上了,而且在大哥二哥的對比下, 他這邊只有衡哥兒,確實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