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客套道:“還是您會挑時候,這會兒日頭都有些高了,那您與公子先回,我們再玩一會兒。”
崔夫人頷首,微笑著看兩人重新上馬。
轉過身后,魏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待跑得遠了一些,她目光留戀地回頭望去,卻只看到崔家姐弟騎馬回返的背影。
清風吹拂,少女額前的發絲隨風而動,明澈美麗的眼里一片戀慕與失望。
殷蕙不知道該不該勸一下,不勸,魏楹可能會越陷越深,勸了,堂堂燕王愛女,可能會惱羞成怒。
這時,魏楹突然看過來,苦笑著道:“三嫂,我喜歡玉郎,您一定看出來了吧?”
殷蕙難掩吃驚,小姑娘居然真的說出來了!
魏楹低頭,不安地攥著韁繩:“我從十歲的時候就喜歡他了,可我不敢告訴任何人,父王為他安排婚事,我什麼也不能做,女方家里出意外,害得他被人傳成克妻命,再也沒有人家愿意把女兒嫁給他,我明明不應該,卻忍不住還是竊喜,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三嫂,這個秘密我藏了太久,本來以為能藏一輩子的,可我受不了了,二姐定了婚事,明年可能就會輪到我了。”
她不想嫁給別人,可她也不敢跟父王說,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跑馬跑得再快也甩不開這些煩亂的念頭,卻還要在眾人面前佯裝無憂無慮。
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下來,魏楹無助地看向殷蕙:“三嫂,您比大嫂隨和,比二嫂溫柔,您一定不會笑話我,是不是?”
殷蕙催馬來到她身邊,遞過一方帕子,輕聲道:“三嫂肯定不會笑話你,只是,你該清楚,你與玉郎根本沒有可能,又何必如此執著?”
魏楹沒有接她的帕子,隨便拿袖子抹抹臉,倔強地看向天空:“如果能不想他,我早不想了,可我做不到。”
殷蕙:“那你知道他的想法嗎?他是否明白你的心意?”
魏楹搖搖頭,曾經崔玉還住在王府還與兄長們一起讀書時,她就喜歡去旁聽,然后偷偷地看崔玉,有時候也會請教他問題,崔玉會溫潤地為她解答,但很快崔玉就搬出去了,她只能抓住各種能見面的機會遠遠地看他一眼,而崔玉的視線,從來不會特意投向她。
“我不敢問,也不想問,我喜歡他就夠了。”
“父王不同意也沒關系,反正除了玉郎,我不會嫁給任何人,不會像二姐姐那樣只能從父王定下的人選里挑一個。”
像是自己開解了自己,魏楹重新笑出來,對殷蕙道:“好了,我沒事了,三嫂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走,咱們再比一場!”
說完,她催馬朝前奔去,一身紅衣似火,張揚耀眼。
殷蕙心不在焉地追上去,耳邊還盤旋著魏楹的那些話。
原來小姑娘對崔玉如此癡情,喜歡了這麼多年。
可是,魏楹說她非崔玉不嫁,上輩子魏楹卻在十八歲那年遠嫁蜀地,成了燕王三女中嫁得最遠的,后來公爹宣她回京,她都不從。
難道,那時候魏楹是在與公爹賭氣?因為公爹不同意她與崔玉的婚事,魏楹就賭氣嫁給了別人?
可崔玉的太監謠言又是怎麼回事?如果崔玉真是太監,燕王必然知情,只要他告訴魏楹,魏楹何至于賭氣遠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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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魏曕回來的比前幾天早了些,衡哥兒還在睡覺,他沐浴過后便來了內室。
殷蕙坐在窗邊的書桌前看書。
魏曕走到她身后,看看書頁上的內容,一手自然無比地搭在了殷蕙的肩膀上,指腹有意無意般觸上她的側頸。
這意思十分明顯了。
殷蕙斜了他一眼。
魏曕便合上她的書,將人抱去了榻上。
殷蕙想到他這幾晚都累得沒興致,這會兒倒也能理解,只囑咐他別拖延太久,衡哥兒下午的午睡時間基本在一個半時辰,快醒了。
別院小,做什麼都不方便,又是大白天的,魏曕只能速戰速決。
事后他還想睡一會兒。
殷蕙重新梳了頭,穿得整整齊齊地坐到床邊,默默地看著他。
魏曕見她欲語還休,打起精神問:“有事?”
殷蕙點頭:“之前咱們打賭,您還欠了我一件事。”
魏曕抿唇,父王平時重規矩,誰能想到他來狩獵,還會帶上女眷同行。
但魏曕愿賭服輸,問:“想要什麼?”
殷蕙就笑了,湊到他耳邊:“我聽到一個閑話,說崔夫人的弟弟崔玉根本不想成親,克妻的謠言都是他自己傳出去的。”
魏曕先往床里挪挪,避開她的呼吸,然后才皺眉道:“馮騰的事我就跟你說過,少信這些毫無根據的閑話。”
殷蕙:“怎麼沒根據,據說有人貪慕崔玉的男色,趁崔玉宿在外面時偷偷窺視其沐浴,卻發現崔玉竟然是,是個太監!”
魏曕突然咳嗽起來,撐著床坐正,咳得臉都紅了。
殷蕙體貼地去倒茶。
魏曕沒心情喝茶,瞪她道:“你從哪聽的這些胡說八道?”
殷蕙目光躲閃:“反正就是聽見了。”
魏曕:“這與你要我做的事又有何干?”
殷蕙的臉便也透出緋色來,垂著頭,攥著手,囁嚅道:“我想讓您幫我查查,看他究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