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道謝過后就坐下了。
她的產期在冬月下旬, 此時已經是冬月初了,身子重, 坐久了不舒服,站久了更不舒服。
好在是冬天, 太陽不曬,不然一大早就過來等著,大汗淋漓的更得遭罪。
紀纖纖也站累了,用胳膊肘靠在她的椅背上, 低聲閑聊起來:“你們家三爺回來的可真是時候,正好能看見孩子出生。”
殷蕙笑道:“都是托皇上、父王與諸位邊疆將士的福。”
紀纖纖看著她紅潤的臉頰,似笑非笑:“你這張嘴,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殷蕙將食指抵在唇上,朝徐王妃那邊看了眼。
紀纖纖還以為徐王妃看過來了, 連忙站直了身子。
休息夠了,殷蕙叫金盞搬走椅子, 與徐清婉、紀纖纖一塊兒站著等。
巧了,椅子才拿開不久,王府外面的大街上便傳來了強健有力的馬蹄聲,紀纖纖目光異樣地看向殷蕙:“你還能掐會算不成?”
殷蕙好笑地搖搖頭,真是碰巧,就算她重生,也記不清上輩子公爹他們具體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端禮門外,侍衛們止步,燕王示意魏曕、崔玉跟著他,一起騎馬跨過護城河上的拱橋,意氣風發地跑了進來。
燕王穿絳紫色錦袍,雍容華貴。
左后側魏曕穿石青色錦袍,英姿筆挺,右后側崔玉一襲白袍,君子如玉。
離得近了,魏曕、崔玉先行下馬,以示對徐王妃、魏旸等人的敬重。
殷蕙站在徐王妃后面一排,三匹馬跑過端禮門時,她一眼就認清了魏曕的身影,見他端坐馬上確實安然無恙,殷蕙徹底放下心來。魏曕離得尚遠時,她還能盯著看,現在近了,為了不讓妯娌妹妹們看笑話,殷蕙便假裝不太在意似的,一心聽燕王與徐王妃說話。
魏曕走過來時,目光在她身上頓了頓,見她望著父王,他也移開了視線。
“爹爹!”
衡哥兒突然從幾個小兄弟們中間跑了出來,邁著小短腿直奔魏曕,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他想爹爹了!
魏曕正準備接住兒子,沒想到燕王在前面截住了衡哥兒,將乖孫子高高抱了起來,笑著逗弄道:“五郎只想爹爹,不想祖父嗎?”
衡哥兒看看祖父,點頭道:“想了。”
燕王:“那你為何先喊你爹,不喊祖父?”
衡哥兒眨眨眼睛,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祖父在跟祖母說話。”
孫子機靈,燕王更喜歡了,揉揉衡哥兒的腦袋瓜,轉身交給魏曕,他則把大郎幾個叫了過來。
“爹爹,你打勝仗了嗎?”衡哥兒來到爹爹懷里,明顯放松了很多,巴巴地看著爹爹問道。
魏曕也在看兒子,發現才半年不見,衡哥兒長高了,更重了,眉眼也更加像他。
“打了,祖父帶兵打敗了金人。”他低聲回答兒子。
衡哥兒:“騎大馬打的嗎?”
魏曕點頭。
他言簡意賅,衡哥兒卻攢了很多很多的問題,魏曕不得不叫兒子先等等,等回澄心堂后再給兒子講。
眾人在這邊待了兩三刻鐘,燕王說得口渴了,這才道:“都先散了吧,晚上府里設宴。”
奔波這麼久,他也累了。
此話一出,眾人便分散開了,各自朝自家院子里的人走去。
崔夫人走到一旁,要帶弟弟崔玉去她那邊休息,王爺將人帶回來,為的就是讓她們姐弟團聚。
崔玉笑著走向姐姐,卻見前面郭側妃身邊突然跑過來一道紅裙身影,正是魏楹。
“娘,我去你那邊待會兒。
”魏楹撒嬌地挽著母親道。
郭側妃不疑有他。
魏楹趁機往后看了眼。
崔玉見了,及時收回視線。
另一側,殷蕙才要朝魏曕走去,魏曕已經抱著衡哥兒大步走過來了,冬日陽光慘淡,倒顯得他風吹日曬的臉恢復了曾經的白皙一般,一雙丹鳳黑眸依舊如寒潭般清冷,然而當他的目光碰上她的,殷蕙還是從里面感受到一絲灼熱,仿佛那冰潭下隱藏著墨色的烈火。
“身子如何?”
“您沒受傷吧?”
面對面站在一起,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道。
說完之后,殷蕙先垂下眼簾,笑著道:“我挺好的,這孩子很乖,沒怎麼鬧我。”
魏曕剛要說話,魏旸、魏昳、魏昡、魏暻同時走了過來,大有兄弟五個同路回東六所之意。
魏曕只好放下衡哥兒,陪兄弟們走在前面。
徐清婉、紀纖纖退下來陪殷蕙。
殷蕙身子重,走得慢悠悠的,前面男人們步伐大,很快就拉開了距離。
紀纖纖低聲埋怨道:“大哥二爺他們真是的,什麼時候找三爺聊不成,人家三爺剛剛回來,一心想多陪陪媳婦孩子呢。”
如果叫三爺來陪殷蕙,她就不用學烏龜爬了。
徐清婉難得附和她,笑了笑。
殷蕙唯有做出羞澀狀,低眸不語。
一直到了東六所,兄弟們散開了,魏曕才又得以回到妻兒身邊。
“爹爹抱我!”衡哥兒馬上纏了上去。
殷蕙訓兒子:“不懂事,爹爹才騎過很久的馬,累了。”
衡哥兒不信:“爹爹,你累嗎?”
魏曕搖搖頭。
殷蕙就嗔了他一眼,自己管教兒子的時候嚴肅,她管教兒子時他在那里拆臺。
慢悠悠地回到澄心堂,殷蕙直接坐到前院廳堂的椅子上,吩咐安順兒:“我休息休息,你好好伺候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