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先是驚訝,隨即露出理解的體貼表情,柔聲道:“那好,表妹先回去休息,我會替你跟楚王妃解釋清楚的。”
溫如月攥攥手指,咬唇道:“楚王妃若問起,表嫂只說我喪夫吧,其他的……”
殷蕙憐惜道:“表妹放心,我都明白的,紹興那邊的事,多一句我都不會說。”
溫如月落下淚來,不是感激殷蕙什麼,而是悔恨自己當年一念之差所嫁非人,才導致今天這般境遇。
再次朝殷蕙道謝,溫如月擦著眼淚繞路而去。
等紀纖纖牽著莊姐兒走了一刻多鐘的功夫才來到殷蕙母女倆休息的涼亭,溫如月早不見了。
陽光已經有些曬了,紀纖纖進來就在殷蕙旁邊的石凳上坐下,美麗的臉龐曬得發紅,額頭、鼻子上都有汗珠。
殷蕙只覺得好笑。
紀纖纖多嬌氣的人,為了打聽溫如月的事,不惜在這種艷陽下趕過來。
“快給楚王妃扇扇風。”殷蕙笑著吩咐金盞道,實則是調侃紀纖纖的狼狽。
紀纖纖瞪了她一眼:“你還笑,都這會兒了怎麼還在逛園子,害我白走這麼多步。”
殷蕙指向亭外的芍藥花叢:“瞧這花開得多好,我天天來看也看不夠。”
紀纖纖哼了哼,扭頭對莊姐兒道:“你帶寧姐兒去外面玩吧。”
莊姐兒十歲了,很明白一些事情,知道母親是想跟三嬸打聽那位表姑母的事,她就也想在旁邊聽著。再說了,母親嫌陽光曬,她也不喜歡,走了這麼久,現在只想坐著。
“我就喜歡看三嬸家的芍藥。”莊姐兒朝殷蕙撒撒嬌,然后坐到殷蕙背后的美人靠上,腦袋朝外趴著,假裝看花。
寧姐兒也湊到姐姐這邊,脫了鞋子踩在美人靠上,雙手扶著椅背往外看。
莊姐兒瞥見母親還在看著她,隨時可能想出新的說辭打發她走,莊姐兒眨眨眼睛,靈機一動,對寧姐兒道:“我幫你扎辮子吧,你這個不好看,我重新幫你扎。”
寧姐兒信以為真,乖乖坐在了姐姐面前。
莊姐兒的荷包里隨時帶著一把小牛角梳,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細心無比地先幫寧姐兒梳頭。
殷蕙回頭瞧瞧,看到女兒開心的笑臉。
她知道,寧姐兒并不是很喜歡莊姐兒,可此刻莊姐兒愿意給她扎辮子,小丫頭就很享受。
其實小姐妹倆的相處,很像她與紀纖纖在一起時的狀態。
紀纖纖肯定有刻意說話給她添堵的時候,她待紀纖纖亦沒有對魏楹、福善的真心喜歡,只是作為妯娌,不可避免地要經常待在一起,排除紀纖纖討人厭的那些言行,殷蕙也常常會被她逗笑,只要大多數時間都能感覺愉悅,這種妯娌就沒必要撕破臉。
就拿這輩子來說,自從她重生后恢復本性,根本不在意紀纖纖提什麼魏曕與溫如月的舊事,紀纖纖吃了幾次自討沒趣,也就不再提那茬了。
莊姐兒不肯走,紀纖纖自然也有辦法,故意拉著殷蕙坐到對面的美人靠上,悄聲打聽起來:“我聽說,你們家里來了位表姑娘,是溫姑娘嗎?”
殷蕙點點頭。
紀纖纖稀奇道:“她不是在紹興,為何來京城了?”
殷蕙嘆息一聲,用同情的語氣道:“薛煥與人拼酒,拼得太狠突然去世,王爺去紹興查案,正趕上薛家辦完喪事,表妹在那邊無依無靠,宅子也即將讓給新任守備,王爺就把她接了過來。
”
紀纖纖震驚極了:“薛煥跟王爺他們差不多的歲數吧,怎麼就?”
殷蕙:“這也不算稀罕,都說喝酒傷身,傷著傷著,突然來次大的,就沒撐過來。”
紀纖纖打量她的神色:“好歹也是你們的表妹婿,我瞧著你似乎一點都不傷心?”
殷蕙深深地看她一眼:“是有些內情,但王爺交待過我不能亂說,二嫂也別打聽了吧。”
紀纖纖的好奇心在這一刻攀升到了極點,然而無論她如何撒嬌哄求,殷蕙都不肯透露實情。
紀纖纖無可奈何,想起什麼,她四處看看,奇怪道:“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丟下客人獨自游園賞花,這可不符合待客之道。
殷蕙:“表妹剛剛喪夫,心里難受,今日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拉著她出來散心,方才聽說二嫂來了,表妹還沒有做好見客的準備,也是怕二嫂關心起來她又傷感落淚吧,便先回房了。”
紀纖纖有點失望,殷蕙嘴巴嚴,那她直接跟溫如月打聽,或許就問出來了。
就在她想提議去探望探望溫如月的時候,殷蕙看了過來,低聲道:“本來我還想著,你們倆是相伴多年的好姐妹,二嫂也比我更了解表妹,由你來安慰她,可能比我更管用,誰曾想,表妹竟然都不敢見你。”
紀纖纖聞言,先是皺眉,想要反駁她何時與溫如月是好姐妹了,溫如月也配?
隨即紀纖纖忽然反應過來,當初殷蕙剛嫁進燕王府時,她為了看新弟妹的笑話,編了一堆瞎話,甚至故意安排身邊的小丫鬟偷偷說給殷蕙聽,從來佐證她的瞎話。
當時紀纖纖沒覺得什麼,商戶出身的殷蕙與溫如月在她眼里都如草芥,隨她玩弄,就算到現在,溫如月也還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