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父王臨走前去看我了。”衡哥兒告訴母親道。
當時他還睡著,父王在他床邊坐下,衡哥兒忽然就醒了,然后父王告訴他,說他今日要整頓南下的禁軍, 會忙到很晚,讓他不用再跟著母親一起等他回來。父王還說, 他是大哥,父王不在家里的時候,他要幫助母親一起照顧弟弟妹妹。
“父王也去看我了。”等大哥說完,循哥兒也道。
寧姐兒眨眨眼睛,這時,她身邊的乳母笑著道:“王爺也去看姑娘了,姑娘睡得香,王爺沒忍心叫醒姑娘。”
寧姐兒既高興父王沒有忘了她,又突然很想很想父王,于是一本正經地對乳母道:“明早父王再去看我,嬤嬤要叫醒我。”
嬤嬤笑著應下。
殷蕙看看三個孩子,也許除了衡哥兒,循哥兒、寧姐兒并不知道戰場上會有多兇險。
母子三個說說話,正要開飯,門房忽然派人來通傳,說濟昌伯來了。
濟昌伯就是殷墉啊,殷蕙趕緊帶著孩子們迎了出去。
到了前院,就見祖父已經被管事請進來了,只是神色凝重。
“王爺呢?”殷墉先問道。
殷蕙解釋道:“朝廷要發兵南征,王爺一早出去忙了。”
殷墉摸著胡子,對殷蕙道:“我有要事與王爺說,阿蕙快派人請王爺回來,耽誤不得。”
殷蕙看看祖父,不疑有他,立即讓安順兒去安排。
魏曕人在兵部,這個節骨眼得知殷墉要見他,魏曕猜到老爺子有要緊事,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回了王府。
見到面,魏曕與殷墉去書房說話了,沒多久,魏曕又帶著殷墉進了宮。
永平帝正對著虞國的輿圖出神。
昨日他真是被虞國的進犯氣到了,區區一個邊陲小國,早不進犯晚不進犯,竟然偏在他在位的時候前來挑釁,永平帝恨不得親自帶兵去滅了虞國。可是今早睡醒的時候,永平帝忽然覺得昨日做出的發兵決策有些欠妥,虞國雖小,卻地處西南濕熱之地,與北面的草原強國不同。
先帝有過訓告,說虞國那化外之地,沒必要發兵去打,除非虞國主動挑釁滋事。
現在虞國來挑釁了,永平帝肯定要打的,問題是,該怎麼個打法,曾經那些對付草原的戰術,真能直接用于滅虞嗎?
如今朝堂上的武將,多是他在北地的舊部,打草原個個都有經驗,但對付虞國全都是新手,西南守將沐成倒是熟悉虞國,可惜離得遠,不能立即叫到身邊一起商議戰策。
這時,海公公稟報,蜀王、濟昌伯求見。
永平帝心中一動,宣二人入內。
魏曕經常見永平帝,拱手拜見就是,殷墉則跪下行禮。
永平帝笑道:“老太公不必多禮,這時候來見朕,可是為了這次南征?”
殷墉起身,看眼永平帝,他頷首道:“正是。”
永平帝:“老太公有何高見?”
殷墉直言道:“虞國進犯我大魏邊疆,皇上發兵伐之,名正言順,亦是民心所向,只是虞國境內形勢復雜,多山多水且夏季漫長濕熱,我軍此刻出發,必然會趕上六月酷暑,暑熱容易滋生瘴疫,一旦我軍染上瘴疫,一傳十十傳百,即便不動兵戈也會死傷無數,于虞國而言,便是我軍不攻自破,所以,老夫建議,皇上南征之令不改,卻可緩緩從各地調兵,趁機做足戰前準備,待到七月天氣轉涼,我軍再趁機南下,一舉拿下虞國。
”
永平帝沉思片刻,問:“老太公莫非去過虞國?”
殷墉:“正是,老夫三十二歲那年,曾帶領一支百十人的商隊進入虞國,幸好請了可靠的向導,藥草準備充足,盡管如此,依然有十余人因染上瘴疫而喪命,路途更是見多了當地百姓因窮苦困頓無力請醫,只能躺在破草棚中等死,死后一把火燒了,連尸身都不能留。”
永平帝點點頭,看向魏曕:“老三怎麼想?”
魏曕道:“兒臣不曾去過虞地,讀過的兵書也少有涉及虞國,可兒臣聽聞過瘴疫,大軍人員密集,一個染上便會禍連全營,不可不防。”
永平帝又問殷墉:“你可知有何藥草能治療瘴疫?”
殷墉道:“有種草藥能夠預防瘴疫,卻也不是必然有效,有勝于無罷了,最簡單的辦法,便是避開瘴疫最容易發生的酷暑。”
永平帝繼續與殷墉打聽了一些虞國境內的情況,然后重新召集內閣、兵部以及一眾武將。
最終,永平帝決定先發兵五萬禁軍增援西南邊陲,試探虞國的兵力,且一入暑必須退回魏境,不得與虞國戀戰,朝廷這邊再為七月的決戰做細密籌備。
大軍南下延緩了,可魏曕、楊敬忠父子以及馮騰還是要先隨那五萬禁軍前往西南邊陲,先與當地大將沐成研究戰策,隨時報與朝廷。
殷墉年紀大了,無法跟隨魏曕,但他向魏曕舉薦了兩個當地的人才,一個是對虞國境內無比熟悉的向導,一個是擅長治當地常見病的名醫。這二人,就算不提與殷墉的私交關系,只說替朝廷辦事,他們敢不盡心嗎?自己與家人的腦袋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