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站在白蹄烏的身邊一動不動。
崔玉見了,走過來,朝這位似乎一直不太通人情世故的三爺使個眼色,提醒魏曕也幫忙摘花。
魏曕掃眼兩個兄長諂媚的身影,抿抿唇,還是不想動。
他也希望三妹早些康復,卻不屑做這種場面活兒。
崔玉苦笑,陪魏曕說起話來,表現得魏曕只是被他絆住了一樣。
很快,燕王摘了五六朵,再把魏旸、魏昳摘的湊到一起,滿滿一捧,肯定能討小姑娘歡心。
燕王很滿意,將花束交給魏昳拿著,隨即上馬返程。
魏昳手里拿著花有些不方便,又見父王似乎也沒有嫌棄不曾動手摘花的三弟,魏昳就有點后悔,早知道不摘也可以,他何必給三妹獻殷勤。
不過,當燕王將這束花帶到魏楹面前,魏楹的確喜笑顏開,多喝了一天的藥,然后就康復了,又變得活蹦亂跳。
燕王信守承諾,陪女兒玩了一天,然后就又去狩獵或跑馬了。
魏楹跟著魏槿、魏杉兩個姐姐一起去草原上放風箏。
魏槿、魏杉都好靜,風箏飛起來她們就站在這一片不怎麼走了,魏楹活潑貪玩,拉著風箏東跑跑西跑跑,姐姐們叫她她也不聽,好在有丫鬟、小太監跟著,魏槿也就隨便小妹妹玩了。
魏楹一口氣跑了很久很久,像一只剛掙脫籠子的小白兔。
只是再貪玩的小兔子也會累,跑上一個小緩坡,魏楹終于跑不動了,將風箏轉軸交給跟來的小太監,魏楹一邊喝水,一邊朝山坡的另一側望去。
那里有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溪,溪邊有人在作畫。
魏楹一眼就認了出來,笑著喚道:“小舅舅!”
崔玉回頭,就見魏楹已經從那緩坡上朝這邊跑來,八歲的小姑娘穿了一件白裙子,清風吹拂,那裙擺似牽牛花般展開。
崔玉卻擔心她跑得太快,絆倒摔跤怎麼辦?
匆匆放下畫筆,崔玉轉身迎了上去。
“楹楹慢些!”他一邊加快速度,一邊不放心地囑咐道。
魏楹從高處跑下來,清爽的風拂面,她張開手臂,快活得像只俯沖的小鳥,一直沖到崔玉面前。
崔玉不得已地將她抱了起來。
小姑娘的臉頰紅撲撲的,笑著問他:“小舅舅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這時候的魏楹,還喜歡學五弟魏暻,朝崔玉叫小舅舅。
崔玉先放下她,溫聲解釋道:“我不擅長騎射,陪王爺狩獵兩日便覺得力有不逮,故而今日準備休息休息。”
魏楹看向溪邊的畫架:“你在畫畫嗎?”
說完也不等崔玉回答,小跑了過去。
崔玉的這幅草原圖已經快畫完了,有近處的溪水溪岸,有遠處的茫茫草原,以及翱翔于天際的鷹。
還沒完成的,就是這只鷹。
崔玉重新跪坐于墊子上,提筆畫鷹。
魏楹看看畫,再看看他。
十八歲的崔玉,容貌俊美且溫和,那種溫潤的氣度,使得他站在魏旸、魏昳、魏曕三兄弟身邊,仍然能引人矚目。
魏楹就覺得,崔玉長得最好看了,二哥有時候不太正經,三哥總是冷冰冰的,都沒有崔玉相處起來舒服。
“小舅舅,你也幫我畫幅畫吧?”
魏楹想起父王曾給母親作畫,忍不住也想要一幅自己的畫。
崔玉完全把魏楹當孩子,又哪里會拒絕這麼簡單的要求。
“你就坐在這里,我把你加進這幅畫中。”崔玉在溪邊挑好一處位置,示意魏楹坐下來。
可魏楹坐了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她更想去水里玩。
“小舅舅畫我抓魚吧!”
念頭一起,魏楹不顧崔玉以及跟來的丫鬟太監們的反對,三兩下脫掉鞋子卷起褲腿,光著小腳丫站到了溪水中。
崔玉搖搖頭,為了讓她快點上來,只好速度作畫。
魏楹也不肯站在水里一動不動,東跑跑西跑跑,時而彎著腰,臉都快貼近水面了,就想看看水底究竟有沒有魚。
崔玉的筆停了很久很久,最后還是決定將王爺的愛女畫得端莊一些。
所以,最后魏楹收到的畫,畫里就是一個笑容甜甜地坐在溪邊的她。
好在魏楹并不計較這些,她覺得畫里的自己很好看,這就夠啦!
“謝謝小舅舅!”
“嗯,快回去吧。”崔玉很怕魏楹又去水里玩,還叮囑魏楹身邊的丫鬟:“回去后記得給郡主煮碗姜湯。”
丫鬟阿福笑著應下。
.
魏楹十三歲這年春天,燕王第二次替崔玉撮合的婚事,因為女方家里走水略損了容貌,再度黃了。
崔玉倒是愿意繼續履行婚約,女方不想接受這樣的同情,堅決退了婚。
其實這只是意外,可連著兩次意外都發生在崔玉身上,很快城里就有了崔玉克妻的流言。
燕王很生氣,崔玉倒是看得開,謝絕了燕王重新替他挑選賢妻的好意,暫且就打算一個人過了。
本來他也不著急成親,是姐姐與燕王覺得他年紀到了,理該成家。
消息傳到魏楹這里,魏楹一個人去了自己的書房,將她珍藏的那幅畫翻了出來。
這是那年崔玉送她的畫,畫里的她無憂無慮,目光純凈。
畫上題了作畫的時間,以及畫中人的身份,卻沒有作畫者的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