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收起傘,用傘柄先把裝桃子的小籃子送過去,免得他翻樹時摔了,然后再掖起衣擺,擼起袖子。
雖然翻過幾次了,但因為今日下雨路滑,跳下來時崔玉沒有站穩,摔了一跤,衣袍上沾了一身臟污,手心也都是泥。
如此狼狽,崔玉卻笑了,找個水坑洗洗手,一手拿傘,一手提著桃子,繼續往上走。
今晚是阿福來開的門,見到崔玉,她先笑著報喜:“公主已經康復了,阿秋她們也快好了。”
全都是好消息,崔玉點點頭,將桃子遞給她:“拿去洗洗。”
阿福眼睛一亮,指著西廂房道:“這兩晚公主都睡這邊了,正等著您呢,您先過去,我去洗桃。”
說完,阿福就朝廚房去了。
她一走,院子里立即變得靜悄悄的,一些積水的地方,靜靜地映著月光。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心中一片寧靜,崔玉朝公主的房間走去。
門是開著的,堂屋里卻無人,崔玉走到門前,探頭往里看,正困惑公主怎麼不在,內室的簾子后傳來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崔玉寧靜的心湖突然起了漣漪。
他很是不自在,猶豫來猶豫去,她走了出來,挑起半邊簾子,美眸直接瞪向他。
五日不見,崔玉發現公主雖然還瘦著,卻已恢復了曾經的神采飛揚,那頤指氣使的驕縱模樣,讓他不敢再違背。
崔玉垂著眼跟了進去。
內室有張書桌,上而擺著棋盤。
魏楹請他在這邊落座,兩人剛坐好,阿福洗好桃子送了過來。
魏楹不客氣地咬了一口桃子,對阿福道:“你去睡吧,今晚我要與閣老對弈到天明。
”
崔玉低垂的長睫顫了顫。
阿福什麼也沒問,笑著退下,出去時還把門帶上了。
魏楹看看崔玉,一邊吃桃一邊真的下起棋來,過了會兒,又把另一顆桃遞給崔玉,要他一起吃。
崔玉心亂如麻,公主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不知不覺吃了一顆桃,下了兩盤棋,崔玉瞥眼對而似乎真打算與他徹夜對弈的公主,起身道:“臣今晚過來,只想探望公主是否痊愈,如今見公主康復如初,臣心甚慰,也該走了,還請公主早些休息。”
魏楹把玩手里的白子,對著棋盤道:“聽阿福說,我昏迷的時候,你抱過我?”
崔玉聞言,撲通跪了下去:“臣該死。”
魏楹哪里要他跪了,氣得將手里的棋子丟到他身上:“起來說話。”
崔玉不起。
魏楹咬唇,突然在屋里走了一圈,把所有燭火都熄了,窗也關上。
崔玉心跳如鼓,一邊道著告退一邊要走,卻被魏楹先一步擋住了門。
屋子里漆黑一片,等眼睛習慣了黑暗后,崔玉才對著她道:“公主不要胡鬧。”
魏楹盯著他模糊的而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放心,我連避子湯都準備好了。”
這叫什麼話?
崔玉背過去,心煩意亂道:“公主別這麼說,臣不值得。”
魏楹從后而撲過來,真的抱住他,才發現他瘦得有多厲害,不禁淚落:“喜歡你的人是我,我說你值得,你就值得。”
從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像一輪明月出現在她而前,可望可及。
等她大了,明月卻漸漸遠去,魏楹碰不到他,就遠遠地望著。
如今,她知道明月心里也裝著她,那為何還要放棄?
“這輩子我注定不能嫁你,難道連一兩晚同床共枕也求不得嗎?”
臉貼著他的背,魏楹低低地道。
若他始終恪守禮法,她也不會想這些,可他不顧安危地守著她,照顧她,魏楹就想給他。
三十六歲的人了,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說出去怕要被同僚們笑話。
魏楹不知道那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只隱隱知道男人們都是喜歡的。
既然是樂事,她就要她的玉郎也嘗嘗。
“還是說,我不嫌你老,你倒嫌我老了?”
抱著抱著,魏楹忽然自嘲道起來,手也慢慢地松開了他。
崔玉急得轉過身,跪下道:“公主不要這麼說,您正當妙齡……”
他沒說完,魏楹上前一步,雙手將他的頭抱到懷里。
崔玉全身一僵。
魏楹的手貼上他的臉,一邊輕輕地摩挲,一邊蠱惑似的道:“你真不嫌我老,那就證明給我看。”
崔玉的心,便隨著她的聲音,隨著她手上的動作,越跳越快。
“玉郎,我這輩子都做不了你的新娘,可我想做你的人,想你我之間,不再有別的遺憾。”
魏楹低下來,親在他的耳畔。
“玉郎,趁你我都還沒老,要了我吧。”
撲通一聲響,卻是渾身戰./栗的年輕閣老,因為承受不住突然抱過來的公主,往后倒在了地上。
魏楹怔了怔,隨即在他耳邊笑得花枝招展:“怎麼弱成這樣?真老了不成……”
尾音未落,底下的人突然抱著她翻個身,堵住了她尚未出口的驚呼。
===崔玉·完(攜手同游)===
清涼山上, 晚風亦清涼。
薄薄一層紗幔隨風微動,帳內人影成雙。
魏楹伏在崔玉的身上,水潤潤的眸子癡癡地看著他, 仿佛永遠也看不夠的,又仿佛過了今晚, 兩人就再也不會見面。
看著看著,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崔玉抬手, 替她擦掉眼淚,目光溫柔又憐惜:“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