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星拿了棉斗篷裹在沈茴身上,然后蹲在沈茴身側,更咽地問:“娘娘,還疼不疼?”
沈茴側過臉看向拾星,然后點了點頭。
疼。
好疼。
先前在元龍殿時還不覺得有多疼,此時方覺得疼得要命。她緊緊抿著唇,嬌嫩紅唇泛著白。
帝后大婚吉日是千挑萬算,自然也會避開皇后小日子。于是,向來怕苦沈茴一連喝了三日催期苦藥,可那藥竟是無用,沒能讓她月信如愿提前。是以,她才冒險弄傷了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避多久,可能多躲一日便是一日!
沈茴將手腕上銀鐲擼下來,用力一掰,骨竹相扣處被她掰開,里面藏著一把鋒利針刀。她將玉鐲遞給拾星:“把血跡處理干凈了。”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聲音顫得厲害。
沉月給沈茴處理完傷口,拿出哄小孩子語氣溫聲央著:“沉月給主子煮一碗姜湯好不好?這麼冷天,主子又折騰了一番,小心染了風寒。”
若是以前,沈茴定然是不會喝。她不僅怕苦,還最厭惡姜味道。
沈茴出乎意料地點了頭。
姜湯送過來時候,她抱著好大一碗姜湯,一口沒停一股腦給自己灌了下去。
現在病不得,沈茴曉得。
沈茴幼時體弱,極度懼寒,染了風寒幾次臥床不得起,差點夭折。所以她這些年才多居于江南,極少回京。
夜里,沉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悄聲進來查看炭火。她習慣性地去給總是喜歡踢被子沈茴蓋被子,卻發現沈茴由始至終都是一個姿勢蜷縮著,未曾動過。
大雪紛紛,飄了一整夜。
沈茴醒來時,腰腹間撕裂一般得疼。
那催期苦藥遲了一日發揮作用,又來勢洶洶,折騰得沈茴小臉煞白。
“主子向來不會疼得這樣厲害,想來是那藥影響。下個月當不會如此了。”拾星趁著旁宮婢不在,在沈茴身側悄聲說,然后將一塊蜜棗糖塞進沈茴嘴里。
沈茴倒不在意,反倒因為月信到了心里輕松不少,不過一想到一會兒要見到皇帝,她小臉兒立刻微微發白。
——今日,她要和皇帝一起去宗廟祭拜。
沈茴穿戴著華麗氣派皇后朝服,乘著鳳輦往前殿去。那一身厚重皇后朝服不是不合身,而是穿在帶著幾分稚氣她身上,顯得有些格格不
第2章 第002 章
入。
她軟轎到時,皇帝已經先一步到了,神情懨懨地坐在龍輿上。
沈茴咬咬唇,小手不由自主攥得緊緊。她悄悄呼出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撐著沉月手下了鳳輦,行至龍輿前,規規矩矩地行禮。
聽著細軟請安聲,皇帝將視線落在沈茴身上,半晌才開口:“上來。”
沈茴只好登上龍輿,心驚膽戰地坐在皇帝身側。
出發時候,望著不遠處大開宮門,皇帝忽然四處張望,然后問身側小太監:“裴徊光呢?”
小太監明顯不知情,跪地回話:“奴不知,這就去問問?”
“去將裴徊光給朕叫來!快去!快去!”
“是是是,奴這就去!”
那一瞬間,沈茴清楚地感受到身側皇帝情緒波動。他很不安,他在害怕遇到刺客行刺嗎?是了,如今敵國虎視眈眈,國內四地揭竿而起之士不計其數。大齊內憂外患,想要殺了皇帝人多不勝數。
沈茴甚至覺得今日出宮要是真遇到刺客把皇帝殺了,那倒是真不錯……
沈茴正在胡思亂想,皇帝忽然轉過頭看向她。
“昨天晚上嚇到皇后了?”
“沒,沒有……”沈茴垂著眼睛。
皇帝忽然笑起來,說:“皇后莫怕,朕不醉酒時不是那般。”
沈茴繼續低著頭,只無措地應了一聲“是”。
“抬起頭來。”
沈茴一驚,卻不得不依言,硬著頭皮抬頭。
大抵是皇帝嫌她動作太慢了,直接伸手捏著她下巴抬起她臉。
皇帝瞧了她五官半晌,才開口:“皇后樣貌和兩個姐姐相比……”
“臣妾不如姐姐……”
皇帝猛地湊近細瞧,沈茴嚇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皇帝挑眉:“朕很嚇人?”
沈茴顫顫不敢答話。
“抬起眼睛看著朕!”皇帝語氣暴躁起來。
沈茴慢慢抬起眼睛,然而沒有看皇帝。她視線越過皇帝,遙遙看見了裴徊光身影。
他從遠處走來,獨自一人。
依舊是一身紅衣玉帶,連棉氅也無。修長,卻也單薄。
沈茴趕忙說:“陛下,掌印過來了!”
皇帝果然立刻松了手,轉頭望向裴懷光,連下令出發語氣都變得輕快愉悅起來。
沈茴松了口氣。
·
一路上,沈茴如坐針氈。而皇帝精神不太好,一直在犯困。
到了宗廟舉行完參拜之禮,已是近午時,等著用素宴之后再回宮。
日頭正足,皇帝困勁兒也過去了,他指了指山下茶水攤民婦。
裴徊光瞥了一眼,道:“陛下新立皇后,何必要這等粗鄙婦人?”
皇帝皺了下眉,轉身踏進回廊,遠遠能看見坐在庭院里等候沈茴。
四周皆雪,她端坐在紅梅下,朝服之外裹著身厚厚正紅棉斗篷——把自己裹得像個球似。
一片紅梅飄落在裴徊光肩頭,他拾起,在指間捻弄,隨口問:“或是麗妃不盡心侍奉?”
皇帝眼睛一亮。
“雖仙姿玉色卻呆板木訥十分無趣,”皇帝慢慢笑了,“徊光,你可能幫朕把皇后條教成麗妃那般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