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顯眼了。
登名字老太監識字不多,琢磨了半天,忘了“裴”字怎麼寫。他敲了敲桌上本子,細著嗓子問他:“會寫自個兒名字不?”
父親說,他找機會瞅了一眼那登記冊子。
滿頁歪歪扭扭字中,他名字和他人一樣。
格格不入。
父親說,他字跡俊逸,一看就是師從大家。
沈茴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終于迷糊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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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女子成婚之后會有歸寧,今日皇后設宴請百官,亦有這個意思在里頭。
沈元宏和夫人緊張得一晚上沒睡好,一大早就進宮見女兒。而且長嫂駱氏帶著女兒沈鳴玉也來了。
這倒是讓沈茴有些意外。
自從長兄戰死,駱氏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后便再也沒有出過門,整日吃齋念佛,已七年了。
“若你哥哥還在……”駱氏勉強笑著改了口,“娘娘要好好。”
沈茴便懂了。
嫂子這是替哥哥來看望她,亦是怕父親和母親傷心旁人照顧不好吧?她打量著駱氏神色,也盼著嫂子早些振作起來。她還記得嫂子以前掌家理事是那麼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而如今……
“若哥哥還在,定然希望嫂子和鳴玉也好好。”沈茴由衷地說。
駱氏一怔,點點頭。
公婆年歲大了,這個家如今這個樣子,她似乎不能再逃避,總要站出來勉強支撐著,全當是為了他。
沈鳴玉十一歲了,剛要長大年紀。她安靜地站在母親身邊,亭亭玉立。
沈茴讓人給她拿糖吃,又將原本準備禮物贈她。
沈茴和家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在宮婢催
第5章 第005 章
了又催情況下,不得不和家人一起往前面去了。
今日宴席,請來官員不少。
沈茴還沒走到,先遇到了皇帝。
聞到皇帝身上酒味兒,沈茴心里“咯噔”一聲。
“這個是誰?”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鳴玉。
沈茴心頭莫名突突跳了兩下,說:“皇上,她是我兄長女兒。”
“多大了?”
“才十一歲。”
皇帝又打量了一遍沈鳴玉,然后又瞧了瞧沈茴,這才轉身往前走。
沈茴跟著往前走了一會兒,拉了拉沈鳴玉手,說:“給你鐲子怎麼沒戴?去,在桌子上,回去拿。”
沈鳴玉茫然地望著沈茴。
什麼鐲子?
皇上說:“讓宮女取就是了。”
“花了心思選來送她,都不好好保管,這是罰她!”沈茴佯裝出幾分生氣。
駱氏臉色微白,偷偷擰了女兒一把。
沈鳴玉這才隱約明白了什麼,屈膝行了一禮,急急往回跑。
等到了前面入座,駱氏尋了個理由悄悄回了永鳳宮,也不敢再留,匆匆帶著女兒出宮。
沈茴得了宮女消息,知道駱氏母女出了宮,這才松了口氣。
她轉過頭望向在飲酒皇帝。
皇帝明顯醉了。
醉酒后皇帝是什麼德性,沈茴入宮那日便見過了。她心下便忐忑起來,盼著今日不要出什麼意外。
果然,皇帝沒過多久就開始胡言亂語。
席間慢慢安靜下來,滿座妃嬪和大臣及家眷都靜悄悄,怕惹了禍。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平時里昏庸好色,若他一旦醉酒,會變得殘暴。
有人送了消息給裴徊光,不久后,裴徊光便到了。他去扶皇帝,說:“陛下醉了,回去歇一歇。”
皇帝拉著裴徊光胳膊傻笑:“是徊光啊!這些大臣煩得要命,還是你最得朕意!”
皇帝“嘿嘿”笑著,又說:“上次送你女官不得心,你要誰?你要誰朕都給你!”
皇帝晃晃悠悠站起來,胳膊亂揮了一圈:“后宮妃子你任挑!”
滿座妃嬪無不變色。
裴徊光略略皺眉。
——皇帝酒氣熏天,而且將他衣袖拽皺了。
于是,裴徊光便松了手,任由皇帝踉踉蹌蹌后退幾步再自己站穩。
裴徊光接過王來遞來帕子,臉色陰沉地整理衣袖。
他對這個狗皇帝,已經越來越沒耐心了。
皇帝一邊胡言亂語,一邊穿過百桌。他看見一個美婦人,便笑著抓過去,直接將美人扛起來往前走。
“阿娘!”一個六七歲小男孩哭著要去追。
他父親紅著眼睛趕忙抱住他,用顫抖手去捂兒子嘴。
皇帝沒走幾步,直接將肩上美人放到桌上,俯身而上。驚得那一桌人駭然跪地。
沈茴臉色慘白地看著這一幕。
她忽然想起那一晚屏風另一側哭泣小宮女。
她能做些什麼?
攥著帕子手緊了又緊。
裴徊光冷漠地看著皇帝荒唐,厭煩地剛要宣“起帳”,就聽見一道聲音不大“來人”。
他側首,看向小皇后。
“來人!”沈茴大聲地重復了一遍,“皇帝醉了,將他送回元龍殿!”
這是沈茴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大聲說話。
會有人聽她嗎?
侍衛、宦奴、宮女,還有來參宴臣子。
都沒動。
光潔理石桌面映出她身上鳳。
她是皇后不是嗎?
于是,所有人便看見小皇后站起了身。 w ,請牢記:,
6、第6章 第006 章
第6章 第006 章
【第六章】
沈夫人看著這一幕早就嚇傻了,又看見沈茴站起來,她本能地想要護住病弱小女兒,跟著起身想要把女兒拉到身后。沈元宏握住她手,制止了她。
“老爺!”
沈元宏沒說話,他望著小女兒背影,緊緊皺著眉。
沈茴從小被保護得太好,除了家人和給她治病大夫,幾乎沒有與外人接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