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是那個潔整掌印了。
由始至終,裴徊光沒動過,只陰著臉盯著坐在圈椅里小皇后,看著她后來又吐了一次。
她低著頭,疊著厚帕子捂住自己嘴干嘔,小眉頭揪在一起,大概因為嘔得太難受了,眼角都泛了紅。
等她終于順了氣,擱了帕子,接過婢女遞來瓷杯喝了些水。裴徊光才哼笑了一聲,問:“有那麼惡心嗎?”
沈茴剛覺得胃里好些,聽了裴徊光話,腦海中不由又浮現了些景兒,這胃里頓時又不舒服了,小身子一顫,雙手已經捂住了自己嘴。
裴徊光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冷眼看著沈茴揪著眉頭一臉痛苦地使勁兒忍著,也看見她婢女從荷包里取了糖塊,拆了包紙,遞進她嘴里。她眼睛這才彎了彎,不自覺地勾了幾分小小滿足。
就在裴徊光以為她沒力氣吭聲,他也打算先出去時,沈茴慢吞吞地開口:“是。”
裴徊光停下腳步,側首去看她。
沈茴身子軟趴趴地靠在椅背上,雙眼有些空,悶聲說:“不是書上那樣。真很惡心。”
她嘴里含著糖還沒完全化盡,影響了吐字,說話悶悶。
裴徊光看見她軟膩雪腮一側因含了一塊糖而微微鼓起來,分明還沒吃完,她又朝自己婢女伸手,再討一塊糖吃。
裴徊光便琢磨著——這可真是個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從小被養得太純稚,還是因為初入宮,還沒染上宮中人那一身規則和麻木。
可惜了,如今落了深宮這樣骯臟又兇險地方。染臟染臭也是早晚事情。
他拇指指腹將食指上翠玉戒慢悠悠地撥弄了一圈,開口:“娘娘與其討糖吃,還不如琢磨琢磨是什麼人向陛下獻了這麼個主意。
”
沈茴有些驚訝地看過來。
裴徊光看著她眼睛里浮現驚訝,而這種驚訝又很快消失于無形。
裴徊光敏銳捕捉著她眼中情緒變化,便把小皇后心思一眼看透了——她定然是在驚訝之后覺得是誰出主意并不重要,阿諛帝王之人太多,不過都是討皇帝開心,反正事情是皇帝做。她只是惡心皇帝罷了。
沈茴扶著沉月手站起來,望向裴徊光認認真真地說:“今日多謝掌印了。”
裴徊光忽然就笑了。
“咱家不過履行職責緝拿刺客,娘娘謝什麼?”
沈茴怔怔望著他,她心里想著怪不得裴徊光不愛笑,他笑起來過于好看,好看得不像個奸惡之人。
沈茴目光游移了一寸,立刻改了口:“掌印為宮中安全奔波,自然當得起這聲謝。”
頓了頓,她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還有,掌印衣服……”
裴徊光一瞬間收了笑,臉色陰沉下去。所有風光霽月瞬間
第8章 第008 章
打進了陰曹地府里。
沈茴嚇了一跳,立刻住了口。
“不用賠了。令尊送曇金硯很是好用。”言罷,裴徊光不再看沈茴,轉身往外走。
“什麼曇金硯……”沈茴愣愣站在原地呢喃著,隱約猜到了什麼,又不敢相信自己猜到事情。
裴徊光邁步出來,立刻有小太監迎上來稟告:“掌印,陛下急召您過去。”
裴徊光抬眼,望向正殿方向。
侍衛將正殿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去回話,咱家要去追拿刺客,暫不過去。”裴徊光略顯不耐。
裴徊光當初從先帝諸多皇子中,挑了個日后最可能歪成昏君皇子送到龍椅上,結果也沒讓他失望,現在龍椅上這位,確將“昏君”二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現在這皇帝,不過是他復仇游戲中隨手抓一枚棋子罷了。這皇位,既然是他送上去,他自然也可以換一個人送上去。
不過,裴徊光對現在這個皇帝昏庸還算滿意。
這世間復仇人,大多一副仇大苦深德性。裴徊光卻覺得那樣太無趣。
復仇嘛,就應該是一場享受游戲。
慢慢鋪展籌劃,再慢慢收獲,讓復仇快感一次次席卷,真正地取悅自己。
裴徊光摘了食指上翠玉戒指,對著檐下宮燈照落下來光,瞇起眼睛細瞧著。翠玉戒指中有一條線細紅,紅如血。成了這枚戒指點睛之筆。
裴徊光慢悠悠地捻著翠玉戒指,欣賞著這枚價值連城戒指在他指間化為灰燼。他輕輕一吹,便連灰燼也無了。
一陣風吹來,吹動高懸紅宮燈,宮燈下墜著紅穗也跟著飄動。照落在裴徊光臉上光頓時光怪陸離起來,光影晃動,卻照不進他深不可測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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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了夜里該歇下時候,沈元宏卻因為腿疼睡不著。大概因了今年幾次受寒,這條傷腿越來越不中用了。他拄著拐杖在庭院里一步步地走著。雖然疼,但是他怕他不多走走,這條腿要不了多久就走不了了。
沈家并不大。
按理說,沈家男兒都有功勛,更別說出過三個皇后,如今宮中唯一皇子還是沈家出去女兒所出,沈家應該大富大貴才對。
沈家以前倒是確顯赫。沈元宏年輕時候也曾想要榮華富貴。只是后來子女接連出事,夫婦兩個頗有些心灰意冷意味,對錦衣玉食身外物反而看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