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從漱心亭出來,宮婢稟告,皇帝帶著兩個妃嬪正在前面。若是沈茴現在下去,定然要撞見。
沈茴自然是不愿。
可她見那宮婢欲言又止,忍不住問了詳情。
“陛下昨夜睡時壓了足,今日說走起路來腳腕疼痛。便讓麗妃和靜貴妃兩位娘娘做了拐杖……”宮婢聲音低下去,“兩位娘娘衣衫單薄,即使天暖恐怕也要著涼……”
沈茴原本還不理解宮婢所說“衣衫單薄”,直到她隱在山石之后,親眼見了。
皇帝將手一左一右搭在麗妃和靜貴妃肩上,把兩位妃子當拐杖用著。而兩位妃子上身竟只穿著肚兜。
身后跟著些元龍殿伺候宮人,兩位妃子身邊宮人卻一個也無。
麗妃臉色還好些。靜貴妃臉色灰敗,隱約有了輕生念頭!江月蓮是相府嫡女。這樣屈辱,怎麼可能受得了!
“娘娘?”沉月憂心地望著沈茴。沉月心里不忍,盼著有人能主持公道,又怕沈茴心善真牽扯其中。
沈茴咬唇,內心掙扎了很久。有了決斷,她提裙快步往下走。
沉月望著沈茴背影,又是早就料到了然,又是憂慮。
“陛下。”沈茴得體地行禮。
“啊,是皇后啊。聽說皇后身體大好了?”皇帝將搭在兩位妃子肩上手放下來。
沈茴謝過,然后說:“蘭貴人正在生產,聽太醫說腹相極像皇子。臣妾懇請陛下去瞧一瞧,有了陛下真龍之氣鎮守。咱們大齊定然又要有皇子降世。”
“蘭貴人?”皇帝顯然忘了蘭貴人是誰,不過他確盼著皇子出生,果真急匆匆去了。
沈茴松了口氣。
她急忙將身上鵝黃新斗篷脫了,親自給江月蓮穿好。
若說上次幫她,出于對日后打算,今日倒確是同為女子不忍。
沈茴懼寒,出門向來會多帶衣物。她從拾星手里接了另一個紅色斗篷,給麗妃也穿好。
麗妃驚訝地看向沈茴,頗有些受寵若驚。
沈茴曉得她們兩個尷尬,也不多說,吩咐宮婢送她們兩個回去,自己也回了永鳳宮。
然而,她出現確讓皇帝想起了這位皇后。
沈茴剛回去沒多久,就來了元龍殿管事太監傳話,
召沈茴今晚侍寢。 w ,請牢記:,
20、第20章 第020 章
第20章 第020 章
【第二十章】
沈茴神色如常,顯然早已料到了。
傳話公公走了之后,沈茴吩咐宮婢去靜貴妃那里盯著。她瞧著剛剛江月蓮神色實在不對,怕她想不開做傻事。她又吩咐:“悄悄與她身邊婢女說一聲,最好能將事情告知靜貴妃母親。”
沈茴在軟塌坐下,順手拿了小桌上冊子來看。這是齊煜在她這里寫下功課。
見她這樣,拾星忍了又忍,終于還是開口:“娘娘,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沈茴抬眼,見沉月和拾星都是一臉憂慮。
“你們這是什麼神情?怕我不愿侍君一頭撞死嗎?”
沉月和拾星心里都清楚沈茴有多恨惡皇帝。沉月沉默著,拾星小聲嘟囔:“剛剛避開就好了……”
“我是皇后。即使是帝后不和,帝王初一十五都是要宿在皇后處,這是慣例。更何況皇帝本就不曾厭我。不管今日撞見與否,都逃不過。”
沈茴心里清楚,若不是病了這一場,皇帝早就召她了。
拾星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再想想兩位妃子當時樣子,自己如今這樣說倒是狹隘了。
沈茴拿起筆,將齊煜功課錯字圈起來。
齊煜,是她希望。
“我若當真抵死不從是那貞潔烈女,在宮外時干干凈凈地死不好嗎?又何必入了宮,再用皇后身份抵死不從。”
愿與不愿,卻要看怎麼比。
和生死比起來,那點不愿不值一提。沈茴這樣將話攤開來說,是不想她們兩個總以為她要尋死覓活,為她擔憂。
她可不會尋死,如她這般磕磕絆絆長大,從小就和閻王爺打交道人,最是惜命。
當然了,侍寢這事她確不愿。
沈茴望著手中齊煜功課,不由出神。
她從小被家人呵護地太好,人養嬌貴精致。她也一直把自己當成弱小膽怯人,可接了立后圣旨,她忽然就想,興許她可以用這皇后身份做些什麼呢?
總不能白拿一回這鳳印。
如今沈茴在宮中待了些時日,原本對皇帝懼怕竟是蕩然無存了。這樣一個皇帝,除了至高無上身份,他本身還哪有半分值得旁人畏懼能力?他所仰仗,也不過是拎他上龍椅掌印太監。
沈茴原本那靈光一閃又遙不可及妄念,似乎也變得沒那麼癡人說夢了。
不止西簫起東吳往,如今四海之內想要除昏君義士那樣多,她怎麼就不能也做那義士呢?
沈茴又嘆然,嘆俞湛還未進太醫院。
她需他診脈養身,更需要他手里毒。
宮婢挑簾進來,彎膝行禮,詢問要不要擺膳。
原來已經快晌午了。
午膳擺上桌,沈茴接過沉月遞來銀著,剛要去夾剛燉好鮮嫩魚肉,忽然想到了什麼,眸色變了變,默默將銀著放下了,只讓宮婢盛了小半碗甜粥。
小小白瓷碗盛著軟甜糯口南瓜粥,味道是她一向喜歡。雖只盛了半碗,她也沒有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