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用手指著裴徊光,眼睛卻始終盯著沈茴的眼睛。他一字一頓十分肯定:“因為你心里對這世間的惡是不可能接受的!”
裴徊光終于看過來。
當他將目光落在蕭牧的身上時,沈茴整顆心都揪起來了!一瞬間,她想起那些刺殺裴徊光的人,她從心里開始懼怕,懼怕表哥下一刻就七竅流血而死!
而裴徊光只是淡淡說了句:“把指著咱家的手放下去。”
然后,他略彎腰,湊到沈茴面前,眼里帶著幾分隨意的笑,他說:“咱家現在把他閹了或者殺了,娘娘會不會氣得想殺了咱家?”
沈茴沒有回答,而是使勁兒拽著他的手,紅著眼睛望著他輕輕搖頭:“不……”
“好。”裴徊光慢條斯理地理了理她的兜帽,“咱家聽娘娘的。”
沈茴疑『惑』地瞧著他。每當她以為自己已經『摸』透了他的喜怒,她又會現自己也不能完全看透。
“那現在回宮好不好?”裴徊光又慢悠悠地問。
“好。”沈茴使勁兒點了點頭。
裴徊光笑笑,他直起身,牽了沈茴的手,經過蕭牧,也沒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蕭牧整個人僵在那里,一動不動。他聽著沈茴和裴徊光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乃至再也聽不到了。他緊繃的身體好像在一瞬間松散無力,那包被他攥壞的綠豆糕落在了地上。
其實,他今日的確是為了拜祖母。可到了沈家之后,聽說沈茴偷偷回來了。所以他才跑出去,抄近路買了綠豆糕。這碎了臟了的綠豆糕,原本是給沈茴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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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跟著裴徊光走在暗道中,鋪滿前路的夜明珠散發著溫柔的淺藍『色』光影。
沈茴忽然停下來。她慢慢蹲下來,抱著膝,蜷成一小團。
裴徊光低頭望了她一會兒,說:“娘娘別費心思想著怎麼哄咱家了。咱家沒生氣。”
——都是真話,有什麼可氣的。
沈茴不太相信地抬起眼睛望著他。
夜明珠溫柔的光影浮在她雪『色』的臉頰。一抹浮動的光影『蕩』在她的眸子上,讓她干干凈凈的眸子上去像蒙了一層不真實的仙霧,不真實。
她吸了吸鼻子,沒有掉眼淚呢,低淺的聲音里卻帶著點小小的更咽。她仰著頭望著裴徊光,說道:“我怕你不高興。又擔心你殺了表哥。我不知道是要先哄你歡心,還是先求你不殺人……”
她朝一側軟軟跌坐著,沮喪又無措。
“剛剛在沈家時,娘娘似乎對咱家的哄法不太滿意。那咱家換個哄法哄娘娘。”裴徊光在沈茴面前蹲下來,指腹輕輕捻著她被自己咬紅的唇,緩緩說道:“咱家許娘娘一個諾。不會殺娘娘身邊任何一個人,五服內的親人、下人,哪怕是娘娘家里
第111章 第111章承諾
養的雞鴨豬牛。”
他笑笑,似真似假地說:“就算是娘娘家里養的狗沖上來咬,咱家也不回手。行嗎?”
“不行。”沈茴搖頭,“自保還是很重的。”
從沈家,到馬車,再到這里,沈茴憋了那樣久的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落在夜明珠鋪著的地面。
沈茴大顆大顆眼淚掉落,哭起時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不連貫起來:“你、你是被狗咬了,很可能得狂犬病。得、得了狂犬病再傳染給我怎麼辦。我……我不得狂犬病瘋……”
她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說著說著,她自己也覺得這些話好蠢,蠢得把自己逗笑了。
一張淚水漣漣的小臉,又哭又笑。
裴徊光也跟著笑了笑。
是他一慣的笑不及眼底。
眼淚將視線弄『亂』了,沈茴望著裴徊光,想起他說的那句“沈茴,若是娘娘來哄咱家,所有的花言巧語都不敵這樣抱一會兒。”
沈茴湊過去,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去擁抱他。她將下巴搭在他的肩窩,濕漉漉的小臉輕輕蹭了蹭他的頸側。
“就抱一會兒哦。”她軟軟地說。說完,還吸了吸鼻子。
裴徊光低笑了一聲,將手掌貼在沈茴的后腰,將她嬌嬌的身子往懷里推了推。他搭在她后腰的手捏一點她的衣料,在指腹間反反復復地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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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將沈茴送回她的浩穹樓。他并沒有從暗道里出來,而是站在一片柔和的淺淺藍『色』中,目送沈茴往樓上去,又著她將暗道的關合。
白日的光瞬間湮滅,他的周遭只有無邊無際的藍『色』。他站在這片藍『色』里,聽著沈茴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到最后,隱約可以聽見她喊了宮婢。距離那麼遠,她喊了什麼,他卻是不能聽清了。
裴徊光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府邸。
順歲立刻迎上去,討巧地笑著:“掌印早上可吃過了?可要用早膳?”
裴徊光自然沒有吃過東西。
順歲趕緊下去置辦,不早不晌的時候,廚房里沒有備好的熱食。順年趕忙讓廚房手腳麻利些,越快越好。
不多時,早膳送上去。裴徊光卻不在樓上,他正蹲在西南角那片中了荔枝的地方,查看荔枝種子。時日還短,他并沒有能夠嫩綠的小芽冒出土壤的盎然情景。
裴徊光站起身,往樓上去了。他仔仔細細洗了手,慢條斯理地開始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