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立刻笑呵呵地說:“客官買了這麼多的糖,這串送您了!這是咱們關凌的特色。瞧著您不是關凌人,應當沒嘗過。”
裴徊光咬了最上面的一顆糖果,細細地品味。
裴徊光的確不是關凌人,可是他小時候在關凌生活過幾年。這種串糖也吃過。
初時,是宮人千挑萬選了食料再做成最精致的串糖送上來。
后來,飯都吃不飽自然也沒了糖吃,他便只能看見那些人將衛氏的人頭串起來。還要帶來給他看,笑著問他想不想吃。
裴徊光笑笑,再咬下一塊竹簽上的糖塊。
當他吃到竹簽上的第三塊糖時,男人終于將裴徊光要的幾種糖都包好了。
“都裝好了!”
裴徊光瞥了一眼,先付給他錢。
男人收了錢,立刻眉開眼笑,想著一會兒去買斤牛肉,回去給孫子吃。他一邊想著一邊將裝好的幾種糖恭恭敬敬地雙手遞向裴徊光。
裴徊光一手接過來,然后將手中的串糖刺進男人的咽喉。
細細的竹簽在他手中鋒利入針,直接將男人的咽喉刺穿,男人臉上還帶著笑,眼睛卻已瞬間放大,他想呼救,可是卡在咽喉的索命竹簽,讓他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門外,隱約傳來別的商鋪的叫賣,間或夾雜著客人買東西時的討價還價。
一個母親牽著女兒的手,在門前經過。小姑娘五六歲的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走起路來也不規矩,一蹦一跳的。經過喜樂糖鋪,小姑娘好奇地朝鋪子里張望。
“阿娘……”小姑娘聲音軟軟的。她只撒嬌喊一聲,然后去拉母親的手,也不說自己想吃糖。
婦人搖頭拒絕:“不行,不許吃那麼多糖了。家里也沒錢買糖吃了。咱們是要去買米的。”
小姑娘癟癟嘴,雖然仍舊還想吃糖,可也不再執意要糖吃,乖乖跟著母親離開了。
裴徊光松了手,男人的身體滑下去,無力地躺在地上。他還沒有死,睜著眼睛清清楚楚地感受身體里的鮮血汩汩涌出來,切實體會自己是如何慢慢死去。
小小的竹簽穿過男人的咽喉,成了他索命的枷鎖。竹簽一側還留著兩塊糖,一塊粉色,一塊綠色。
裴徊光面無表情地拿著剛買的糖離開。再往前走一條街,他又看見了那對母女。婦人正拿出幾年的交情和米販討價還價,小姑娘乖乖站在母親身邊,正低著頭好奇地瞧著地上的螞蟻。
裴徊光經過,隨手將一包糖塞到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驚訝地抬起頭,一雙圓眼望著裴徊光,她想告訴母親,卻見裴徊光豎起的食指抵在唇前。
小姑娘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沒有告訴正在與人講價的母親,她將這包糖偷偷藏在袖子,再去看裴徊光,他已經走了,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小姑娘眨眨眼,以為自己遇到了神仙!神仙知道她想吃糖,下凡來給她送糖啦!
裴徊光并不知道小姑娘的想法,也渾然不在意。他急著回家去,去雕那顆還沒雕好的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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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蹲在衣櫥面前,拉開最下面的抽屜,里面有個帶鎖的盒子。盒子外面瞧上去很尋常,里面裝著的,是她令身邊的小太監每日去挖一顆的夜明珠。
沈茴雙手捧著這盒沉甸甸的夜明珠,有點舍不得。
不舍趕離,她喚來民康,將這盒夜明珠交給他,讓他尋機會將這盒夜明珠送出宮,送到沈鳴玉手中。
沈茴略一琢磨,又說:“再幫我帶兩句話給鳴玉。”
正要出去的民康趕忙折回去,仔細聽著沈茴的吩咐。
沈茴讓沈鳴玉挑選幾個身手好的姑娘送進宮來。她身邊有阿胖和阿瘦,可他們雖然是內宦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到底不如女子方便。而且他們兩個都是裴徊光送過來的人,她要完全信任的自己人。
當然了,她給自己尋身手好的宮婢只是順便的。她最想要的,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姑娘,放在齊煜身邊。
“娘娘,您想什麼想得走神啦?”拾星問。
沈茴怔了怔,回過神來。她轉頭,望向窗戶的方向,去看外面的天色。
“娘娘該不會又覺得乏,想睡吧?”拾星有些擔心地詢問。
沈茴搖搖頭。她慢吞吞地低下頭來,心里想著交給民康的那盒夜明珠。每日挖一顆,看起來不起眼,可是時日久了,總要被發現吧?
一想到這事兒早晚有一天要被裴徊光發現,沈茴的眉頭立刻揪起來。
拾星趕忙又說:“娘娘您別皺眉頭呀!俞太醫都說讓你寬心勿焦慮啦!”
“拾星,你跟我去暗道查看一番!”沈茴站了起來。
她想去親自看一看,這條暗道現在被挖成什麼樣子了!雖然今天中午剛從那里回來,可彼時她完全沒有注意過地面的夜明珠。
“帶著兩盞燈籠!”沈茴再叮囑。
雖然暗道里被夜明珠照亮,可是為了看得更清楚,沈茴格外又帶了照亮的燈。
拾星趕忙拿起一件披風,裹在沈茴身上,再提兩盞燈,跟著沈茴從博古架后面的暗門下去。
走在暗道里,沈茴走得很慢,一直提著燈籠,低著頭,目光從鋪滿地面的每一顆夜明珠上掃過,努力分辨民康是從哪里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