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湛收回神,頷首行禮,大步離開。
齊煜的目光一直盯在俞湛的身上,看著他走遠了,她才問身邊的宮婢:“他又來給小姨母治病嗎?”
“應當是吧。咱們浩穹樓,除了皇后娘娘,也沒旁的主子呀。”
齊煜眨眨眼,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小殿下,您怎麼不玩了呀?”小宮婢詢問。
“不玩了!”齊煜將手里的陀螺塞給宮婢,快步朝樓上跑去。她個子小小的,跑起來一直都很快。
她一口氣跑到小姨母的房門前,剛要推門,聽見房中的小姨母談到了她,她不由停下想要推門的動作,好奇地聽了聽。
“再把煜兒的功課拿來給我看看。”沈茴說。
“娘娘不是已經看過了?”
“忽然想起來有個字第一次沒給圈起來讓她重寫,實在不像話,就該對她要求嚴格一點……”
小姨母溫柔的聲音從門縫里飄出來。齊煜抿抿唇,也不推門了,轉身朝自己的書房跑過去。跑到一半的時候,她的宮婢追上來,笑嘻嘻地問:“小殿下,咱們去樓下玩呀!”
“我要去讀書,誰跟你玩!哼!”
房間里,沈茴聽著齊煜的腳步聲遠了,她唇角慢慢掛出一絲很淺的笑來。
沉月蹙眉說:“娘娘,要不要回去再躺一會兒?”
沈茴搖頭,說:“我要去見皇帝。”
沉月趕忙說:“陛下這個時候也在午歇呢。娘娘睡一會兒,醒來再去見他好不好?”
“好。”沈茴起身,朝床榻走去。她一邊走一邊琢磨著,剛在床邊坐下,再吩咐沉月:“你讓平盛回沈家一趟,叫鳴玉進宮來。我有些話要親自對她說。”
“是。”沉月一邊應著,一邊幫沈茴將床幔放下來。
她轉身悄聲走出去吩咐平盛。她回憶著沈茴交代的語氣,莫名覺得有些交代遺言的感覺。她鼻尖頓時一酸,立刻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平盛嚇了一跳,急忙問:“沉月姐,你這是作甚?”
“有蚊子。”沉月胡口搪塞著。
沉月轉身往外走,渾渾噩噩地走到沈茴房門前,想起沈茴這個時候在睡著,她不能進去吵醒沈茴,又悄聲離開。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樓下。
廚房的門開著,她看見燦珠在廚房里忙碌著。
沉月走進去,看見燦珠在泡茶。沉月蹙眉說:“都這麼大的月份了,怎麼還往廚房里鉆?天氣正熱呢,你瞧瞧你頭上這些汗。”
說著,沉月拿出帕子來,小心翼翼地給燦珠擦了擦。
燦珠笑著說:“哎呀,你們都擔心我這肚子。其實這孩子真的很乖,一點都不鬧人。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挺好的呀。”
燦珠一邊說著,一邊將剛泡好的茶水倒掉。
沉月不解,詢問:“怎麼又倒了?你這是在做什麼?”
“掌印平時飲食不是很挑剔,卻很喜歡王來泡的茶。王來走之前,特意教了我。我得多練練,等什麼時候能和他泡的茶一樣了,才好端上去給掌印。”
“你到是有心了。”沉月說。
燦珠笑著說:“我這個人嘛,沒什麼大是大非的觀念,狹隘得很。只想著身邊的人好,那就好!我知道天下人都恨掌印,可是若沒有掌印,就沒有王來的今天。王來不在這里,我總要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情,我孝敬掌印,就是王來孝敬他干爹呀。”
燦珠低著頭,溫柔地望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
有些話,挺不好意思開口的。
但是她和王來是真的盼著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后,能養在掌印和皇后娘娘身邊。既然兩位主子已然是無后之人,那就讓這個孩子來孝敬他們兩個。
燦珠又有點不好意思,心想主子們興許看不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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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沒具體交代讓沈鳴玉從正門來行宮,還是從暗道直接來浩穹樓。平盛自己琢磨了一下,那條暗道是掌印大人偷偷修建的,那自然是越少人知曉越好。所以他帶著沈鳴玉從玱卿行宮的正門進來。
皇帝心里明白今日早朝上,必然要被千罵萬罵。所以他今天根本就沒去早朝。
這群大臣不準他選秀,不準他回京。
那沒有辦法啊,那他只好想歪法子,從這些朝臣手里挖錢啊。不是國庫空虛嗎?他想了個絕妙的賺錢法子。
胭脂巷的青樓賺錢最快。宮里這麼多女人,他怎麼就不能拿這些女人來賺錢充盈國庫了?平日里好吃好喝地養著這群女人,他病了,這群女人見他如猛獸不肯陪他,那他就讓這群女人去陪別的男人。還能賺錢,一舉兩得。
皇帝冷笑。
他笑著笑著,又因為身上奇癢難耐而心情瞬間沉入谷底。那些病斑已經遍布全身,甚至在他的下巴上也有了兩處。
最初,他這病被發現得很早。他也想聽從太醫的話,將這病治好。他這病,治療時不能再碰女人。
可是……
他喝醉了啊!
喝醉了之后,女人爬上了他的床。
那個女人真的是自己膽大包天爬上他的床嗎?
炎炎夏日,皇帝站在外面的烈日下,打了個寒顫。他知道那個女人是別人送過來的。
誰?
還能是誰?
皇帝緩慢地抬步往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其實他一直不懂裴徊光到底要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