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筆,指了指另一張方桌上的糕點,說道:“這地方在地下,居住有很多不方便。這些糕點都是剛從外面買回來的,阿茴嘗嘗。”
沈茴順著簫起的手,望向不遠處的方桌。她從容地走過去,在桌邊坐下,說:“沒有夜間吃糕點的習慣,若世子心善,能給個火盆便感激不盡了。”
“是我疏忽了。”簫起笑了笑。在小廝端著的水里凈了手,擦干水漬之后,朝沈茴走過去,在沈茴對面坐下,徑自拿了一塊菊釀糕來吃。
沈茴警惕地瞧著,直到他將整塊菊釀糕都吃完。
簫起看向沈茴,問:“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沈茴眉心蹙著,在心里琢磨著今天是什麼日子。瞬息后,她愣了愣,看一眼桌上的菊釀糕,再目光復雜地望了簫起一眼,說道:“是二姐姐的辰。”
菊釀糕,是二姐姐從小到大最喜歡的糕點。
沈茴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她試探著開口:“你可知二姐姐的孩子為什麼一直都不得她父皇的喜愛?”
簫起點點頭,說:“懷疑不是自己親生骨肉。此事,略有耳聞。”
沈茴攥了攥手。其實她也不知道齊煜到底是誰的孩子。她去查過,可是當年二姐姐去時,身邊的幾個侍女除了文鶴都跟著去了。文鶴那時候有孕,也不在二姐姐身邊。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好查。
沈茴想賭一賭。
她攥緊了手,繼續說:“世子就沒有懷疑過齊煜會是你的孩子嗎?”
簫起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隨口問了一句:“那孩子長得像你二姐嗎?”
“像!眼睛很像很像!”沈茴急說。
簫起望著沈茴的眼睛,問:“比你的眼睛更像你二姐?”
沈茴怔了一下,她抿著唇,沒有再開口。
簫起卻皺起了眉,說道:“聽說那孩子長得像阿菩,上次在河邊本想抓過來瞧瞧。沒想到蕭牧就是個廢物,擄人都能擄錯。”
新看向沈茴,臉上新浮現和善的笑容。說:“阿茴,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可是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并不要。”
若有所思地轉著手腕上的菩提珠,漫不經心地說:“說不定是伏鴉的。”
“什麼?”沈茴驚訝地望著簫起。因不甚在意的語氣,沈茴心里出極不好的情緒來。一時之間,她說不好這種厭惡的感覺源自何處。
“說笑的,別在意。”簫起笑笑,“伏鴉以前當馬奴的時候,連抬頭看你二姐都不敢。后來當了閹人,更是不敢在你二姐面前出現了。”
盯著沈茴的眼睛,認真地說:“阿茴。別拿那個孩子當籌碼。這世間人不是人人都重情義親倫。就算那孩子真的是我的骨肉,我也不會用你來交換。”
沈茴覺得很失望,她說:“我以前真的以為你很在意二姐姐,真的以為你一往情深。”
“沒錯啊。”簫起笑著點頭,“如果你二姐現在還活著,她還站在我面前,只要她對我笑一笑,我可以為她放棄一切。可是她已經死了,斯人已逝,活著的人總要好好地活著。深情只對她一人罷了,她的孩子她的姐妹她的親人,不在我的考量范圍內。”
“你究竟想做什麼!”
“去給你二姐上柱香。”簫起不再看沈茴,又拿了塊菊釀糕,慢慢嘗著清雅的味道。
沈茴坐著盯著簫起瞧了好一陣,起身走向佛像,接過侍女遞來的香。
“夜深了,回去歇息吧,炭火一會兒送過去。
”
沈茴轉頭望向,見十悠閑地吃著菊釀糕。感受到她的目光,簫起問:“真的不吃幾塊?菀蓮樓的,是沈家一直吃的那家。”
“菀蓮樓很多年前不是已經關了?”沈茴問。
“是啊。手藝師傅被我抓走了,自然關門了。”
沈茴望著簫起,反復揣摩他到底想干什麼!簫起既然知道她與裴徊光的關系,將她帶過來,應當料想過這麼做的后果。
沈茴想到簫起似笑非笑地問她齊煜和她的眼睛誰更像二姐。沈茴身上很冷,心里也發冷。
可是沈茴覺得即使簫起有了什麼歪心思,絕不會在謀反的要關節犯這樣的蠢事。
所以,到底想干什麼?
沈茴走在黑漆漆的路上,眉頭緊鎖,反復琢磨著簫起的目的。等她回到了房間沒多久,侍女果然送來了炭火,還多送了床干凈的新被子。
屋子里逐漸暖和起來,可是沈茴坐在床邊,還是半睡意也無。這世間危險有千萬種,當你知道危險就在周圍,可卻完全一頭霧水不知到底是什麼危險的時候,心里的焦灼最是磨人。
沈茴輕嘆了一聲,蜷縮著躺下來。她在一片漆黑里,用手指頭在床榻上輕輕地寫裴徊光的字。
一遍又一遍。
現在在哪里?一定很著急。沈茴盼著裴徊光早日找來救她走,又盼著今夜要安安的,可別讓有心人有機可乘……
·
天亮了,墳山上的裴徊光睜開眼睛。
整個身體覆著一層薄冰,森寒的涼氣從他的身體向四周緩緩散開。那是一種毫無氣的寒意。
睜開眼睛后的下一刻,裴徊光下意識地抬抬眼。
可是天亮了,月亮不見了。
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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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沈茴正坐在炭火旁發呆,簫起再次讓侍女帶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