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光捏捏她的臉,道:“自己上來的?”
“嗯!”沈茴重點頭,噙著一絲小小的驕傲。
“走吧。”裴徊光牽著沈茴跨漆紅的護欄。
沈茴猶豫一下,蹙眉道:“再歇歇……”
話音未落,裴徊光在她身前蹲下來。
沈茴怔一下,小聲說:“你說你不喜歡背人的……”
她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爬上裴徊光的背。裴徊光站起身,背著沈茴,沿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下走。
“你的手指頭當真沒有事?”沈茴用臉蹭蹭裴徊光頸側。
“沒事。”
沈茴小聲嘀咕著:“我可喜歡你的手,你好好照顧著,不能留疤的。”
裴徊光沒接話。
碎雪還在紛紛飄落,落在兩個人的肩上、頭上。
墨發覆雪,若白頭。
·
改國號之事,并非沈茴忽然的想法。她在很早之前就有這個計劃,今日早朝之上,由齊煜親口說出來,雖得到許多朝臣的反對,可沈茴提前安排朝臣。比如左右丞,都早已被她多次說服。也是得他們的支持,沈茴才敢讓齊煜說出來。
雖來反對的意見很多,可沈茴還是一意孤行將國號徹底更改。
后衛。
她說,裴徊光走錯的路,她會陪著他不回頭繼續往前走,直到再走出一條正確的路。
他失去的國,她幫他復。
正月末,四地的戰事越來越多,而到了二月上旬,簫起正式起兵,直沖皇城而來。
沈霆領旨,率兵迎戰。
再三個月,沈鳴玉終于為自己爭取機會,帶著她的弩兵,第一次正式上戰場。
甚至,滿鬢華發的沈元宏等傷腿痊愈,時隔多年重回戰場,再次為身后的土地而戰。
沈茴站在高臺,遙遙望著父親的背影。
第199章 第199章骨墜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沙場無情, 父親年事已高,沈茴不能不擔心。可是她連勸父親都不能,為她知道是父親自己選擇。從父親腿再次可以正常走路, 他心里便想著重回戰場。縱使有危險,在大事大節上, 沈家人心中所堅守, 本相同。
“嘖。”裴徊光抱臂, “咱家好不容易給老東西的腿治好,是一門心思想再折在戰場上。”
沈茴轉過頭,瞪了他一眼。
裴徊光便不再說。
他走到沈茴的左側, 將自己手臂略略抬起,讓沈茴搭, 扶著她往回走。
沈茴喜歡裴徊光手,可裴徊光左手小手指缺了一小節。白紗布拆下后, 便瞞不了沈茴。沈茴擰著眉抱著他手心疼過好一陣。
知沈茴喜歡他干凈完整的手, 自那之后, 裴徊光永遠走在沈茴左側, 用完整的右手來牽她、扶她。
·
沈茴回到昭月宮, 開始處理吏政。她有心徹底鏟除朝廷中貪官,當真著手開始處理,才知道有多麻煩。人皆有私、有偏好, 還有錯綜復雜關系網。人人清廉官場似乎只存在于文人筆下贊歌。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過去的認知。也終于不得不承認水至清而無魚是有一定道理。
可, 總要盡量厘清,盡量讓這潭深水中淤泥越來越少。
夜深了, 沈茴埋首在高高卷宗之中,越發認識到自己渺小與稚嫩。她要學習東西還太多。
沉月心疼地走進來,將披風裹在沈茴的肩上。已是五月中旬, 可是對于京都來說,風里還透著寒。
“歇下吧。太后是不是忘了明日可是燦珠的大婚呢。”
沈茴恍然。
她果真給忘了。
當初燦珠父親罪,不過是得罪了高位者。沈茴已替夏盛翻案,還回燦珠的官家女身份,讓她回到了夏家舊宅。王來也忙完了西廠事情,兩個人挑了好日子,在明日大婚。
沈茴垂下眼睛,有些遺憾。她真很想去,可是她實在走不開。四處都在打仗,近有簫起,遠有虎視眈眈胡蠻番邦。朝中又是一團糟。她時間有限,總是怕來不及。最終她也只能狠狠心,讓沉月帶著她的賀禮,明日代她去參加。
到了六月末,沈茴花了近半載,總算將朝中官吏徹底整頓了一番。剛好沈霆捷報接連傳回,朝中人人帶了笑臉,沈茴也松了口氣。
日,她懶倦地靠在美人榻上,暫且不用去處理朝政。
“太后,麗妃給您寫信。”
沈茴立刻坐直身子,將信接來,一目十行。
麗妃出宮時有過『迷』茫,沈茴便給她指了條路,也是希望她在宮外幫沈茴。
——沈茴讓麗妃去找了螢塵。
沈茴琢磨著麗妃樣八面玲瓏『性』子,興許對從商很有天分。沈茴所料不錯。而且麗妃到螢塵身邊之后,與螢塵關系也越來越好。
當初麗妃離宮,錢太醫曾去見她。
縱使錢太醫將承諾許了千百句,麗妃都沒應。
她可以正視自己過去,卻不能接受自己未來徹底寄托在一個男子身上——被人藏在內宅豢養。少女時,不是沒有天真過,換來的不過是浪子無情。她總要自己做些什麼,她為自己謀一個出路——至少可以憑借自己本事做到衣食無憂。
信箋上,麗妃如常給沈茴匯報賬務。
玱卿行宮暗道中的夜明珠已被沈茴命人全部挖去,盡數送到螢塵和麗妃手中。
國庫空虛,百姓貧苦,錢銀太重了。她有心用那些夜明珠和宮中奇寶去他國換車換馬換糧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