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前來參加朝會時,從太極廣場另一端,就能看到那桿子上破布一般在風中搖擺的尸體,走到殿前,更能聞到那濃烈的血腥味,眾大臣無不噤若寒蟬,心生畏懼,待走進殿內,看到那坐在上首滿臉稚氣卻不掩陰郁的陛下,再也不敢因為他的年齡而輕視敷衍于他。
到如今,年幼的皇帝長大,大臣們也已經習慣了太極殿外不時飄蕩的血腥味和高高掛起的尸體。
“前些時日沒見到陛下殺人掛尸,還道他回頭是岸,如今看來,卻是劣性不改。”
“可不是,先前還有人說陛下是得了貴妃,心性也隨之改變,我早便說了,不過區區一個女子,哪能左右陛下心性,如今可不應驗了。”
“你們可別說了,也想掛在上面不成!”
說話的臣子互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畏懼之意,立刻閉上了嘴。
卻說這邊廖使君,平白無故被召來洛京,什麼事都沒做,只陪了女兒幾日,然后就帶著陛下的一大車賞賜回去河下,因為這些賞賜,廖使君回去時速度就慢了幾分。
河下在庚州境內,從洛京回河下,有一條官道與堯州接壤,而這堯州,乃是秦南王封地。廖使君一行轉上這條官道時,正好遇上一隊神色肅殺的騎兵,這些人甲胄上都有秦南王家徽。見他們來得急,廖使君主動讓出了官道位置,免得忙亂中撞著人。
可他們退至一邊,那隊人反而在他們附近停了下來。
趕馬的侍者道:“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乃河下廖使君,方從洛京歸來。”
廖使君端坐車中,將車簾完全掀開,皺眉看向那為首騎兵,“諸位有何指教?”
聽他表明身份,那黑臉大漢收斂了臉上表情下馬行禮,“不知竟是廖使君,當真失禮了!屬下是秦南王府參將秦庸,奉命追捕一個……流竄到此地窮兇極惡的竊賊,因事態緊急冒犯廖使君,還請廖使君恕罪!”
雙方人馬錯身而過后,廖使君望著這隊人遠去的背影,不自覺顰了顰眉。
車馬又往前行了一段路,遇上一架停在路邊的驢車,車上堆著扎好的幾捆皮毛,還有些擋風擋污泥的稻草,堆得高高的,一個青年男人在旁邊喝水休息。
廖使君正往外看,見了這人,覺得有些眼熟,隨車奴仆恰好認識這青年,忙對廖使君解釋道:“去年女郎在山道上遇到山匪,便是這位陳郎君相救,才得以逃脫。”
如此一說,廖使君便想起來了。讓人停下車,他對那疑惑望過來的青年招招手,“陳郎君。”
原來這運了一驢車皮子的青年正是陳韞。
——也就是原著男主。
陳韞走過來,身姿挺拔,哪怕見了大人物也不卑不亢,拱手道:“不知廖使君喚我何事?”
廖使君難得露出點笑意,“原來你認得我。”
陳韞語氣誠摯:“河下百姓,誰人不知廖使君。”
廖使君見他面對自己態度尋常,絲毫不見諂媚之色,神情更是大方疏朗,不由欣賞,提醒他道:“看你是要往堯州方向去,方才我遇上了一隊騎兵,據說正在抓捕一個窮兇極惡的竊賊,你一人孤身趕路,可要小心。”
陳韞目中露出感激之色,“多謝使君提醒,我自當小心!”
他說完這句話,似乎又有些猶豫,問道:“據說使君前些時日去了洛京,如今可是剛從洛京歸來?”
……
廖使君的車隊重新啟程離開,陳韞立在原地望著那煙塵滾滾中遠去的隊伍,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他身后驢車稻草堆里忽然冒出個腦袋,一個嬌俏女聲哼道:“人都走了你還癡看什麼,那就是你那心上人的父親?”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個容貌俏麗的女郎從稻草堆里冒出來,叉著手很不高興的模樣。她瞧著陳韞神色,不屑道:“我還當是誰,不過是個小小使君罷了,河下這種小地方的使君,能教出什麼樣的女兒,教你這樣牽腸掛肚的。還說什麼河下第一美人,我看不過爾爾。”
陳韞不管她如何說,只不吭聲。
那女郎見狀,更加生氣了。
陳韞低嘆一聲,眼神有些落寞,“我只不過一介平民,如今廖女郎已是貴妃,我何必多此一問,免得過多牽扯,還平白污了她的名聲。”
秦無暇見他這求而不得的模樣,又妒又恨,漲得臉都紅了,恨不得馬上見見那廖停雁,好生和她比比。
她前些日子因為不滿父親做主給她選夫婿,一氣之下賭氣偷跑了出來,半路還甩掉了幾個護衛,就為了躲起來讓父親好好擔心擔心,不再逼迫她嫁人。誰知,她胡亂帶著兩個女奴疾馳半日迷了路,不巧還遇上了劫道的匪徒,那幾個匪徒殺了兩個女奴,搶了她們身上的錢財,還意圖對秦無暇不軌,危急之際,是陳韞恰巧路過救了她一命。
自那以后,秦無暇就纏上了陳韞,謊稱自己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女郎,被人拐帶出來,請他帶自己一程。
這陳韞在秦無暇最無助恐慌時從天而降將她解救,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行事磊落,秦無暇這個年紀,對男女之事最是憧憬,又如何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