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焦受不了了,一臉暴躁地在朝中發了一頓火,回去捏著廖停雁的下巴問:“你究竟在憂心什麼?”
廖停雁老實說:“憂心干旱。”也是憂心亡國。
司馬焦:“所以我問你為什麼憂心干旱?”那明明是和她沒關系的事。司馬焦并不能明白這種憂心,因為對于他來說,這天下是他的,也僅僅只是和內庫里那些放著看卻沒什麼用處的寶物一樣。
廖停雁這個人讓他覺得喜歡,他就想看到廖停雁無憂無慮懶懶散散地活在自己身邊,最好像之前那樣。然而她現在,卻為了區區干旱之事,憂心至此,這不由得讓他想到之前發生的水患一事。
她是憂國憂民?司馬焦敏銳地覺得不是如此,她往常都很懶散,只有在特定的事情上才如此緊張,似乎隱瞞著什麼。這才是真正讓司馬焦覺得不快的地方。
有心想逼問幾句,但廖停雁又不像那些被他嚇一嚇就什麼都說的人。司馬焦想和她發火,偏偏她湊過來撒嬌,又抱又親的,司馬焦就……就發不出火了。
結果越來越生氣。
“不許再瘦了。”司馬焦命令道。
廖停雁:“……”這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得住的,秋冬貼瞟,春夏自然就瘦了,她早就說過了等夏天到了就會瘦了,不光是憂心干旱的事,也有天氣的原因。
雨水稀少,好幾個州今年都有旱情,急報文書一封接一封。因為廖停雁愁的都瘦了,司馬焦不自覺就在意起來,好歹是花時間看了,又吩咐下去各地官員興建水利諸事。見他這個皇帝突然對這事上心,底下的官員們面面相覷,也上行下效,同樣關心起這事。
比起原著,現在的情況好了許多。然而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干旱的時間越來越長,田地里好不容易種下的莊稼因為得不到足夠的灌溉大片死亡,哪怕是一家人整日挑水澆灌,夙興夜寐精心照料,也抵不住天上那炙熱的太陽。
洛京附近還好,情況最嚴重的地方,在入夏之后,已經是赤地千里,大片田地開裂,野草都長不出來。
“陛下,涂州災情嚴重,需盡快設法應對,臣請陛下開濟倉放糧,賑濟災民!”李司空神情肅然沉重,出列躬身。
司馬焦未說話,都相國便眉頭一皺,斷然拒絕道:“不可!濟地糧倉,乃是為了戰事所備,怎麼能輕易用于這等事上,萬一關外外族趁機進犯,我大軍糧草何來!”
李司空憤然道:“難不成一州之人命,不比那無影的戰爭要重要!如今涂州糧食不足,官倉糧食已經不能支應,少部分地區甚至已出現易子而食之事……”
都相國冷笑一聲,“只不過死幾個人罷了,李司空何必如此緊張,我看干旱維持不了多久,不必動用濟地糧倉。”
他說罷對上首司馬焦一拱手,大聲道:“陛下以為如何?”
司馬焦向來事事依他,很少反駁他的話,眾大臣早已習慣,如今見都相國臉上全都是篤定,李司空等幾個為了涂州百姓心焦的大臣,都忍不住心下一沉,李司空更是有些絕望地喚了聲陛下。
司馬焦沉著臉,靜默片刻,開口道:“開濟地糧倉,災情嚴重之地,將百姓遷移,等到災情結束,再令他們回到原籍。”
沒想到他會如此決定,李司空頓時眼前一亮,立刻跪下道:“陛下圣明!”
都相國表情一僵,上前一步,“陛下三思,濟地糧倉乃……”
“都相國。”司馬焦打斷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又冷又獨,“孤說開倉。”
都相國面頰抽搐一下,黑著臉站回去,再不說一句話。
司馬焦又點了段太傅,他自從去年二兒子去世,在朝中表現得更加低調,幾乎諸事不管。此時司馬焦點了他出來,道:“賑災諸事,需太傅協理。”
各大貴族人數眾多,在好幾個州府都有旁支家族,若想穩定情況,沒什麼比那些在本地扎根許久的家族更方便,司馬焦此意便是令段太傅帶頭控制各地災情,也有示意各大家族賑濟之意。
段太傅抬起眼皮瞧了這位陛下一眼,隨即答了是。他此時與都相國一般,對于司馬焦的一反常態,感到十分奇怪。
——上一回的水患,幾乎都由高太保出面處置,眾大臣都以為那被封為四品都水使者的沈石,是因為求到高太保頭上,才被陛下放出來,又去處理水患將功補過,沒人知道是司馬焦吩咐。因而這一次,對于司馬焦突然的行為,所有大臣都不由多想了些。
多年不理政事的陛下,因何突然改變態度,他是當真因為災情,還是……想起陛下當眾否決了都相國,大家都覺得,恐怕這事不簡單。陛下什麼時候管過百姓疾苦,如今這事,恐怕處理干旱是假,忍受不了都相國才是真。
連都相國自己,也是如此想的。
一下朝,都相國回到府中,就招來了眾位門客心腹,商討這事。
“他如今年紀大了,怕是容不得我了。”都相國神色復雜,有幾分憤恨,又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