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成為累贅的感覺非常不好受,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從前看過的那些電視劇,被困的時候總有人要苦苦哀求另一個人放棄自己趕緊走,因為此時此刻,她也陷入了自責愧疚的深淵。
“別哭,我能帶你出去。”巽奴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唐梨才發現自己竟然落了淚。
“嗯。”她埋在巽奴懷里,緊緊抱著他,努力想給他減輕一些負擔。
巽奴并不為眼下的劣勢而慌亂,從始至終持刀的手都極穩,反倒是那灰衣中年人,越是和巽奴交手,心底就越忌憚。他的對手是個天生的刀者,他手中那柄刀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飛快汲取營養,耐心等待著他露出破綻那一刻。
當真是個令人恐懼的對手,更加可怕的是他才這個年紀,若再讓他繼續活下去……灰衣中年人有些明白煉域那位首領的忌憚了。有這樣一個防不勝防的兇獸在側,做了壞事的人自然會心虛不安。
灰衣人的氣勢逐漸反被壓制,觀戰的夏侯玄御終于坐不住了,他沒想到巽奴會爆發出如此可怕的殺傷力,目光掠過他懷中的唐梨,夏侯玄御明了。
冷笑一聲,夏侯玄御驟然一掌擊去。
他一出手,其余人包括灰衣人全部退下。他抓的時機很好,恰是在巽奴一劍刺出防備不及之時,那一掌打的又是唐梨,巽奴瞳孔猛然一縮,毫不猶豫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唐梨,硬生生挨下那一掌,無聲吐出一口血來,浸透了唐梨肩頭。
夏侯玄御在原著設定中,武力值就超過巽奴,如今他一出手,巽奴落了下風。
見到唐梨那恨到要殺人的目光,夏侯玄御唇角一勾心情舒暢,也不急著殺巽奴了,貓戲老鼠般吊著他,慢慢折磨,每招襲至都給他留下一道傷。
“楚璃,這樣無用的男人,你怎麼會看上他?你應該明白,在這個世界我才是最優秀的存在,如何,后悔了嗎。”
唐梨明白他在說什麼,他是說,他是男主,任何人都比不上。
見唐梨不愿理會他,夏侯玄御好勝心起,決心定要這女人臣服自己不可。他伸出一只手,慢慢握緊成拳,“那就等我殺了他,我們再慢慢談。”
巽奴傷重,勉強抵住夏侯玄御這千鈞一拳,張口又吐出一口血,血中帶著碎渣,顯然是臟腑有損。饒是如此,他依舊牢牢抱著唐梨,再度橫刀在前。唐梨雙眼通紅,揪著他衣襟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泛出死白色。
夏侯玄御挑眉:“還能接下我一拳?這樣都不死,我都有些煩了。”他周身突然涌起一片電弧般的青光,匯聚在拳上,猛然擊向巽奴。他自覺這一擊巽奴必躲不過,臉上露出狂傲笑容。
然而,僅過片刻,夏侯玄御臉上笑意凝固。他的拳頭穿過了唐梨胸口,將她的胸口打穿,鮮血狂涌。
——“警告!警告!女主即將死亡!非正常死亡!系統混亂!滴——”跳出的系統面板變得通紅,夏侯玄御猛然面色煞白,只覺一股劇痛襲來,仿佛撕裂魂魄般的疼,使得他往后倒去。
倒下之前,他看到唐梨對著面板處露出個冷笑,斷斷續續道:“你傷……巽奴,我死也、不讓你、好過……”
她看得見他的系統面板!夏侯玄御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場面一片混亂,夏侯玄御倒下后,北城護衛們都搶上前去,而巽奴,他看著倒在身前的唐梨,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方才他自知避無可避,只將唐梨護在身前,可是原本安安靜靜的唐梨突然間將他反推出去——用的是他曾教給她的巧勁功夫,這一招她一直沒學好,力道總也不對,剛才那一下,是她做的最標準的一次。
不知是不是傷重,巽奴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轉的模糊,連唐梨的臉都看不太清晰,只見到大片的血跡,鮮紅刺目。
他伸出手抱住唐梨,一手捂在她胸口的血洞之上,那只手眨眼就被浸滿了血,他的血和唐梨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不叫楚璃,叫唐梨……我沒騙……”
從氣若游絲,到聲息俱無。
有反應過來的北城之人見巽奴這失神模樣,覺得他毫無防備,可乘機滅殺以絕后患,誰知劍沒落下就身首分離。
渾身是血的巽奴提著刀站起來,看向被護在中間陷入昏迷的夏侯玄御,刀身輕顫,發出陣陣嗚鳴。
“……你殺了她。”
“你殺了她。”本就沙啞的聲音此時聽來更加黯啞,讓聽者后背都泛起一陣涼意。
誰都沒想到,巽奴看上去已經是強弩之末,卻仍能留下數十條性命,北城這一隊人,最后在這里死了大半,只剩幾人護著昏迷的夏侯玄御逃走。
天上不知何時烏云密布,開始下起了雪,雪花紛揚,覆蓋在四散的尸體和鮮血之上。
巽奴握著滴血的刀,面色慘白,走到唐梨的尸體旁邊。他想伸手把她抱起,踉蹌走出兩步,卻脫力跪倒在地。
飛雪沾在他的鬢角,那雙漆黑的眼中也落了漫天大雪,雪融成水,輕輕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