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金忽然靠近他,警惕看著四周,弱弱干笑道:“該不會是有人故意調虎離山,把巽兄引開,要行刺我吧。”
段鳴:“……你冷靜點,別扒在我身上。”
巽站在人群之中,轉頭四顧,入目的都是陌生臉龐,每張臉龐上都有著各自的喜怒哀樂,唯獨沒有剛才驚鴻一瞥見到的那張熟悉的臉。
他慢慢停下腳步,乍然翻涌起伏的心潮也平息下來。
大概又是看錯了。是啊,她已經死去,他曾抱著她冰冷的尸體坐了很久,甚至親眼看著尸體開始腐爛,最后也是他親手將她埋葬,她已經死亡這個事實清晰無比,可即便如此,剛才那一瞬間,他恍惚間看到一張相似臉龐的瞬間,仍然是下意識追尋而來。
天地蒼茫,蜉蝣飄萍,無處可歸。巽靜靜站在熱鬧人群中,可那些熱鬧,沒有一點是屬于他的。他轉身往回走,和一架馬車擦肩而過。
風吹起青紗制成的轎簾,露出一張蒼白柔美的臉,旋即又輕輕落下。
“巽兄!你終于回來了!剛才你怎麼一言不發就走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宇文金見巽回來,立刻由壓縮狀態變成膨脹狀態,中氣十足地招呼。
巽搖搖頭,什麼都沒說。段鳴察覺他身上氣息比方才更加冰冷,撞了撞宇文金的胳膊,讓他閉嘴。宇文金好奇死了剛才巽的異樣,但不敢問,于是只能干笑,“哈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咱們不如先回去吧。”
“下午南城來人,我還要打起精神去招呼呢。”
說到這,宇文金就是一陣嘆息,“真是麻煩。”
再麻煩,客人也得迎接,宇文金肚子里琢磨著見到那個傳說中蛇蝎心腸的心機女子,應當如何應對,又覺得這麼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子敢孤身一人前來實在蹊蹺,猜測是不是其實身邊帶著刺客準備來威脅他。
“巽兄,你可要護著我啊!”
“不會有事。”巽說罷,起身走了出去。
“啊?啊?什麼,為什麼沒事,巽兄你要走嗎?等等啊!”宇文金滿臉驚愕,還想再說什麼,被段鳴一把按住,“好了,喊什麼,你沒看見巽兄心情不好嗎,我估計他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太吵了。”
宇文金:“什麼,我哪里吵了,而且巽兄心情不好從哪里看出來的,他不是一直都這麼個表情嗎?”
他不放心,出去站在廊下抬頭看屋頂,見到一片黑色衣角,這才放心地坐回去。
沒過多久,客人上門。當那位‘南宮美人’被侍女扶著來到面前時,宇文金有些訝異,因為面前這女子,和他想象中的南宮芩不太一樣。
她瘦弱而纖細,白色的紗衣罩在鵝黃的裙擺之上,朦朧中透出一種淺淡的鮮嫩,長發用緞帶束起一半,還有一半披散在身后,隨著行走微微擺動,那張臉雖然并非絕色美人,然而她神情柔和婉約,唇淺膚白,那份久病的虛弱讓她氣質更加縹緲——宇文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無端覺得,這位美人好似枝上梨花,氣質外貌,令人心動。
糟糕,這麼好看,沒法惡言相對啊!宇文金看了眼旁邊的好友段鳴,給了他一個“你之前是不是騙我”的表情。
段鳴打量眼前的南宮芩,眼中也有幾分疑惑,不過接收到宇文金眼神,他還是回了個“不要被外貌欺騙”的眼神。
唐梨看不見,不知道他們的眼神交流,她十分客氣,朝宇文金的方向微微一禮,聲音如水般溫柔,“冒昧來訪,失禮了。”
宇文金咳嗽一聲,“咳,哪里哪里,招待不周,還望南宮小姐不要介意,請坐。”
唐梨被侍女扶著坐下了,仆從上了茶,宇文金習慣伸手道:“請喝茶。”說完才意識到她看不見,有些尷尬,唐梨神色如常,伸手往前摸索了一下,碰到了茶杯,端起來淺啜一口,茶水并不燙,是溫的。
雙方喝茶,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宇文金身為主人,氣定神閑,可唐梨這個以求藥為名上門來拜訪的人,也穩穩坐著,沒有一點心急。
反倒是旁邊坐著玩扇子的段鳴先開口了,他道:“南宮小姐,在下東海段氏段鳴,從前曾去南城拜訪,與南宮小姐見過一面,不知你可還記得?”
唐梨并沒有南宮芩的記憶,聞言她做思考狀,過了一會兒才露出歉意的笑道:“實在抱歉,我因中毒昏睡幾年,醒來后很多事都忘記了。”
她神情自然而坦蕩,沒有絲毫破綻,段鳴越看她越覺得和當初那一面見過的南宮芩不一樣,還待再說話,忽然見到屏風旁站著一個人。
巽不知何時站在那兒,他神情僵硬地看著坐在那溫柔淺笑的美人,整個人都仿佛一張繃到極致的弓,就連段鳴都能看出他此時有多不對勁。宇文金很快也注意到了巽,同時發現他的異樣,不由和段鳴對視了一眼。
巽兄,為何這個表情?他為何這麼看著那位南宮美人,兩人有仇不成?
唐梨沒聽到其他聲音,只感覺室內一下子靜下來,氣氛有些微妙。
“怎麼了?”唐梨遲疑問道。
第47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