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殷如許是帶著期待去的。冬日對烏圖部族人來說,除了更加嚴寒和無邊的風雪,也有著獨特的魅力。
只可惜到了冬季的駐扎地,商隊就不能像夏季那樣去的勤了,畢竟隔得遠,風雪大的話容易迷失方向,實在不好走。
殷如許可以說是最輕松的一個,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王帳里休息,沃突安排完了事情就會回來,偶爾帶著她緩緩騎著馬走一段路。
高聳連綿的雪山,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而離的越近,就越能感覺到那是一個怎樣鬼斧神工的天然屏障。雪山的頂峰終年積雪,如果天晴,湛藍的天空下雪山就顯得格外澄凈,有一種圣潔之感。雨霧的日子,雪山一半都掩在云霧里,又極為神秘。
沃突給她唱雪山的歌,殷如許就跟著他學。
第143章 第十六章
趙國這一年注定是多事之秋,前有國君趙胥吃了敗仗,后有干旱與嚴寒,趙國治下百姓民不聊生,國內亂象頻出。可是國都王宮內,趙胥還在謀劃對晉國之戰。
他要是想處理烏圖,必要借道晉國,既然現在和晉國鬧翻了,那就干脆直接打下晉國。朝中許多大臣并不贊同他的做法,可趙胥瘋魔了似得,鐵了心要打晉國。他如今根本不能容許別人忤逆自己,特別是在敗仗之后,更是恨不得立刻打場勝仗洗刷自己的屈辱。
可是不管他想做什麼,總是無法順利,他剛提出打晉國,就有許多人站出來勸他:“請王三思啊!如今闌喬與合陽等地發生民亂,還有多地受災,不知有多少人餓死凍死,此時怎麼能再起戰事!”
“是啊,更何況不久之前,我們趙國還與晉國為盟,如今轉頭就打晉國,不免顯得涼薄反復,對我趙國聲名也有損哪!”
趙胥只想得到自己的危機,哪里還能顧忌到那些遠在天邊的受災民眾和什麼名聲。但凡不贊同的聲音,都被他施以手段壓了下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花費了這麼久,至少明面上,再沒人敢和他唱反調。
沒人知道趙胥的焦慮與憋悶,唯一知道他在想什麼的綠化系統已經完全把他拋棄,每天掉線不知道是不是崩潰了,反正它也沒什麼用,數據總是出錯,趙胥干脆就不再管它。
他如今是一心調兵遣將,排兵布陣,勢要把晉國盡快打下來。晉國先前吃了大虧,比趙國損失還大,正是元氣大傷的時候,據說國內也不安穩,若這個時候打過去,當然是最好的時機。趙胥不是不知道趙國內的種種問題,只是他不愿意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決定兵行險招。
他有這樣的決斷,也有與之相配的狠辣手段。為了找一個光明正大的出兵理由,趙胥犧牲了先前晉國送來聯姻的那位公主。
那女子長得還不錯,趙胥先前寵愛了她幾日,如今需要犧牲,他也毫不遲疑,把這位懷了身孕的女子處死了,對外則是說這女子試圖謀害他,才落得這個下場。既然晉國派來的公主要‘謀害’他,當然就是晉國不懷好意,所以他要打晉國,就有了個能站住腳的理由。
——如果要打仗,想找理由很容易,也并不只有這一個,但趙胥卻毫不猶豫選擇了這麼做。
沒有其他原因,只是他覺得這樣最簡單而已。
伴隨著一個無辜女子的死,兩國開戰。這一年最冷的冬日,嚴寒無比,穿在身上的鐵甲如果沾了水,貼在皮肉上,脫下來時能活生生撕開一條皮肉。而沒有盔甲,甚至沒有棉衣御寒的底層士兵,活生生凍死在大營內,每日掃營,都能搬出幾具凍得面色青白的尸體。
這一年的冬日,注定是趙晉兩國,最難捱的一個冬日。
遠在草原雪山之下,在第一場雪到來之前,烏圖部族已經扎下大營。去年的痕跡還在,他們用雪山上采下的大石搭的崗哨和矮墻也還在,只是需要稍加修繕。
之前遙遠的雪山如今就近在咫尺了,甚至望不到頭,只覺得巍峨,殷如許從未見過這樣的雪山,常裹著厚厚的皮裘坐在那仰望雪山,沒事兒能看一下午。
部族里其他人見了,不知為何都露出奇怪的笑,殷如許也覺得奇怪,回去問沃突,沃突就笑著告訴她:“因為狼神來自雪山,雪山是狼神的故鄉,我這個‘狼神之子’是被這片雪山庇佑的孩子,所以大家都覺得你是在表達對我的喜歡。”
殷如許:“真的有狼神?它會庇佑你?”
沃突抱著她,陪著她一起看著那茫茫雪山,爽朗醇厚的聲音響在風中:“如果真的有狼神,我更希望它能庇護你。”
殷如許心中一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終于能掙脫那個不斷重復的輪回,但她現在愿意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什麼在幫助她。
她想,如果真有狼神,請讓一切的愛與恨,全都停止在這一世的結束吧。
烏圖部族冬日的聚居地和夏季的不太一樣,冬季的駐扎地很多地方都有柵欄和矮石墻,這是因為冬日這邊很多動物,狼群多,還有熊這種大型的猛獸,偶爾還會有雪豹從雪峰上下來找吃的,為了避免被野獸輕易闖進聚居地,才會設置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