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開始謝了。
被壓抑的恐懼隨著這飄落的櫻花再次席上心頭。
后面喇叭按得震天響。
許摘星回過神來時,綠燈已經進入倒計時。
她全靠身體本能將車開走,卻沒再去超市,直接回了家。
岑風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進屋的時候,一樓冷清清的,沒開燈,他還以為她不在,換了鞋走進去才發現沙發上蜷著一個人。
岑風按開燈,看見她身上蓋著一個小毯子,懷里抱著抱枕,像是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才看到她眉頭皺得很緊,睡得特別不安穩。
他用手掌捂住她小臉,指尖從她眼底拂過,低聲喊:“寶貝。”
許摘星一下驚醒過來。
睜眼的瞬間,眼里都是痛苦和茫然。
直到視線逐漸聚焦,看清蹲在身邊的人,之前慌亂的神色才漸漸褪下,她伸出手,小氣音顯得委委屈屈的:“抱。”
岑風俯身把她抱起來,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她躺在自己懷里。
她乖乖蹭他心口:“我有點累,沒有去買菜,回來就睡著了。”
“沒關系。”他頓了頓,低聲問:“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許摘星埋著頭不說話。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再問,低頭親了親她,“今晚吃西紅柿雞蛋面好不好?我去做,你要不要看會兒電視?”
她摟著他的腰不撒手。
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嗯,做噩夢了。”
岑風低頭看著她:“能告訴我嗎?”
她臉上閃過一抹悲傷,微微側過臉去,半晌,像下定決心似的,又轉回來對上他的視線,努力讓聲音聽上去平靜:“哥哥,我夢見你自殺了。”
他手指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她說著,眼眶又漸漸紅了,翁著聲音說:“我夢見你坐在一個房子里,腳邊燒著木炭,我怎麼喊你你都不答應,怎麼推那扇門都推不動,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
她閉了下眼,克制著情緒,很難受地笑了一下:“太無力了。”
岑風把她往懷里摟了摟,嗓音很沉:“不會的,有你在,我怎麼舍得離開。”
她埋在他懷里點頭。
岑風手指拂過她臉頰,輕聲問:“這個夢,是不是做了很多次?”
她又點頭,頓了頓才悶聲說:“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做。”
他其實能猜到“有一段時間”是指的什麼時候。可他沒有再多問,笑著親了她一下:“不怕,只是夢而已,永遠也不會發生。肚子餓了嗎?我去廚房做飯,你乖乖看電視好不好?”
她聽話地爬起來。
岑風替她打開電視,調到她最近愛看的搞笑綜藝。
做飯期間,許摘星時不時就跑到廚房門口來看一看。看到他好生生地在里面,才又回去,但是等不到多久,就會又過來看一看。
金影節很快到來。
如今網上對于影帝的討論熱火朝天,風箏們也是群情激動,但一向熱衷于此的許摘星反而不怎麼在意了。
隨著那一天越來越近,她幾乎惶惶不可終日,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也抵擋不了當年那次死亡帶來的陰影。
要不是不可能,她真想把愛豆關在家里,哪都不讓去他,二十四小時不眨眼盯著他。
金影節她也跟著一起去了。
從員工通道進入后臺,在休息室等著,尤桃看出她的焦慮,還以為她在擔心獎項,安慰她說:“第一部電影就提名最佳男主角已經很厲害了,就算這次不拿獎也正常,老板以后肯定能拿影帝的。
”
許摘星:“拿影帝有什麼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尤桃:“…………”
大小姐你佛得有點過分了吧?
尤桃以為她這是過猶不及,又安慰了她好半天,許摘星有些心不在焉,掰著手指頭算那一天還有多久。
一周不到了。
她已經下定決心,等到了那一天,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出門。她陪著他在家看電視打游戲下五子棋,反正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不然還是直接去醫院等著?
萬一老天愚弄,非死不可,突發疾病也能就近搶救。
不行不行,醫院也不安全,醫鬧那麼多,萬一遇到意外被牽連了怎麼辦?
哪里好像都不安全。
整個地球都不安全。
許摘星快急死了。
連轉播電視上主持人念出最佳男主角獲獎者的名字時她都沒注意到。
直到尤桃尖叫著沖過來抱住她,許摘星才茫然抬頭:“怎麼了?”
尤桃向來性子穩重,這還是頭一次興奮到語無倫次:“最佳男主角!!!拿到了!影帝拿到了!!!老板拿影帝了!”
許摘星這才抬頭看向電視。
鏡頭給到岑風身上,他笑容很淡,一貫的波瀾不驚,起身扣好西服的紐扣,在掌聲中走上了舞臺。
頒獎嘉賓笑著把獎杯頒給他,又握手祝賀。
主持人遞上話筒。
今夜此刻,所有的焦點都在他身上。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人首部電影拿到了金影影帝,這麼年輕的影帝,還有無可比擬的人氣和流量,他已經站在了巔峰,任人仰望。
可他眼眸還是那麼平靜,好像生來就是如此,任何事都不會左右他的情緒。
這樣的位置,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心態。
放眼整個圈子,他是獨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