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未見,近在咫尺。可他現下沒有認同,那個屏障便這樣樹立在他眼前,他無法靠近她分毫。
其實本來就不見才比較好,她收回了對他的認同,擺明并不喜歡他。而他花了半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從過去走出來,勉強適應新的生活。
不見才比較好。
可是腳步就跟生了根一般,無法移動分毫。
江為峰告知他莫七景的變透明的異常情況,這使得本就因為她的到來而不平靜的心,又生出壓抑不住的擔憂和焦慮。
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很危險?
江為峰拉江定:“你反正也靠近不了她,就不要一直去想你沒辦法左右的事了。”
父親沒有明說,但言外之意也顯而易見。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該繼續惦念。
江定悶聲點頭:“嗯。”
江為峰拉他,他沒有拒絕,就聽話地被江為峰拉著,往家里的方向走。但眼睛卻沒有看前方的路,而是一直回頭看那個酒店的窗戶。
不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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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江為峰繼續說著。
“他太擔心,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想去看看你的情況,但屏障存在,他一點都沒有辦法靠近你。”
“你當時的情況那麼危急,恐怕是等不到他慢悠悠地變成江定的。”
“想要靠近你,想要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他最快的辦法就是回去搶認同。只有認同在他身上,屏障才會消失,他才能接近你。”
“當晚,江勝立派了人過來,我和他險些出事。第二天,他就鐵了心非得回C城搶身份,還把原來屬于‘江今馳’的東西統統翻出來,重新用上,也重新穿上了原來‘江今馳’的西裝。
”
“我沒拆穿他,他那件很久沒穿的西裝明明在江勝立派人來之前就已經送去干洗店了,那擺明……即便江勝立不派人來,他也決定回去了。”
莫七景的腦子中轟然一聲,她忽的想起江定回來后的種種表現。
一開始,態度強硬,總強拉著她,愛說些威脅的話。他處心積慮地扳倒江勝立,整起江今馳來也是毫不手軟。那看山區還真像個懷著仇恨回來,處處下手狠毒的人,就連昨天,這人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回C城是去報復的。
又胡扯,這人真的到快死了都還不忘記胡扯。
她一早該知道的,他哪里可能為了報復這麼狹隘自我的理由做這麼多事?
她一早該知道的,如果只是他自己的不平,他不會回來。他要找江勝立的罪證,守護父母。他想探究她消失的原因,想救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守護重要的人,沒有一絲一毫是為了他自己。
江為峰回憶道:“奇怪的是,他為了你回去以后,卻發現你再也沒變透明過,像是完全安全了一樣。”
“本來我們以為,回C城要是排異的話會很危險,沒想到更危險的是,世界修復已經進行到尾聲,最后一步,便是修復掉他。”
“我們當然也想到了讓他立刻放棄‘江今馳’這個身份,做回江定,自保。于是他換下了所有屬于‘江今馳’的東西,重新翻出以江定的身份證和物件,打算遠離C城,從長計議。”
“可,他剛那樣,你就打了電話給我,說自己又出現透明情況了。”
莫七景聽不懂。
江為峰總結道:“莫小姐,你第一次出現透明情況的那天,其實是他拿到江定身份證,正式開始做江定的日子,而你第一次停止發作的那天,是他收起所有江定的東西,作為‘江今馳’回C城搶認同的那天。
后來我們也實驗過兩次,都證明我們的猜測沒有錯誤。”
“原因不清楚,但規律無比明確。他做‘江今馳’,你那邊就一切正常,他做‘江定’,你就會開始出現透明的情況。”
70. 第 70 章 剛剛還在這邊撐著傘的女……
持續的安靜在空曠的客廳中蔓延, 就連一開始哭得完全停不下來的梁夢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突然展露的真相是莫七景完全不曾預想過的發展。
前一段時間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塞得滿滿的,莫七景也是在某一天才突然意識到,透明的跡象好像不再出現了, 她也覺得奇怪過, 可自從江定從A城回來, 她所有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 一開始是關心許久沒見的他在那半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后來又一門心思都放在如何幫助他處理江勝立的問題上, 無暇他顧, 于是也沒有在這件事上下過多的精力去探究。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危險情形的解除, 竟然是這種原因。
還是夏天, C城的天氣熱得要命, 即便是上午, 陽光依舊毒辣,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莫七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棟房子的,滿腦子唯一深刻的,便是陽臺上那攤咖啡漬和咖啡杯碎片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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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十分漫長也十分炎熱, 時常會讓人誤以為這酷暑恐怕沒有盡頭。
江定的消失對于這個世界也好像沒有發生任何影響。
太陽照常升起, 城市照常運作。認識江定的許多人,無論是江畫的員工還是商業伙伴, 無論是他以前的同學還是同住的鄰居都只能看見江今馳還好好活著, 并不清楚另一個“江今馳”來過,更不會知道他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