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那頭是嚴厲而冰冷的聲音:【解釋一下。】
光四個字,光這個語氣,【江今馳】已經預知自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日子可能都不會好過,甚至還可能會導致母親的日子也跟著不好過。
但父親的問話還是得答的,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江今馳】開口,聲音沒有底氣地變小:“我不知道。這次第一的那個人本來就很勤奮,也聰明。”
【那就是你偷懶了。】
“我沒有。”學習是照常學的,他沒偷懶,也不敢偷懶,怕的就是江勝立這麼一口覺得他是廢物的語氣。
【那是你蠢?】
這句【江今馳】倒聽出來不是真的說他蠢,是諷刺。
他想了好半天才極力表示補救地保證:“我下次月考會再刻苦一些,您別失望。”
【別轉移話題。】冰冷的聲音并沒有理會他的保證,【我在問你為什麼這麼沒用。】
少年沒有拿手機的那只手不自覺握成拳,無數想說的辯解郁結在心口,但最終統統都不敢說。
電話那頭的語氣始終冰冷:【我早說過了,你的第一是我用錢堆出來的,而如果我堆了那麼多錢,你還是掉鏈子,就只能說明你是一個不值得投資的爛項目。】
爛項目。
【江今馳】勉強喊了聲:“爸。其實……”
【我懶得跟你廢話了。】江勝立顯得沒了耐性,【你房間里那些模型我會讓阿姨全扔了。】
本來就沒幾個。
【我會讓你媽從今天起不要出去打麻將,也不準出去見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八成也是她不著家,沒時間照顧你才這樣。】
之前一直老實挨罵的【江今馳】聽到自己牽連梁夢,終于有些急了:“爸,跟媽沒關系吧?她本來就很少出去,要是你還……”
【那也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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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七景的學校抓學習特別緊,高三下學期每周只休半天,也就是只休星期天的下午。
今天便是星期天。
中午,最后一堂課的老師還沒宣布放學就已經有不少同學收拾好書包,等著回家了。
要換成以前,莫七景肯定也很快離開教室,但今天,她有意讓自己收拾東西的速度變慢一點,再慢一點。
放學后,同學陸陸續續走完,唯有不遠處的【江今馳】還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課桌上。
他沒收拾書包,也沒有做試卷,更不像是要回家的模樣。
自他打完那通電話回來以后就這樣了,一整個上午都是這種難看的臉色,表情不豐富,反應也不靈敏,看起來像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即便沒有聽到【江今馳】出去打電話究竟說了些什麼,但莫七景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百分之百不會有什麼好話。
江勝立一直以來對兒子的要求有多苛刻,她是知道的。她以前也見過江今馳稍微一些發揮失誤,就怕到不敢回家的恐懼模樣。
是真的怕,也是真的難過。
莫七景想,大概這個時間點的【江今馳】也是很在意父親的。努力想獲得父親的重視和認可,期望能收獲一些父愛,只是怎麼努力都沒用,怎麼努力都只換來壓抑和沉重。
莫七景的視線再次投到【江今馳】那邊。
原本就安靜的人顯得更加沉默,眼睛也灰蒙蒙的,就像是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感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個發著呆在教室里干坐的人終于起了身。
莫七景趕緊跟了上去。
外面在下雨,他抽屜明明有傘卻沒有帶傘。
莫七景知道江定和江今馳向來都有這個壞毛病,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就愛自己折騰自己。
面對這樣的情況,莫七景還真的有點犯難。
這個時間點的【江今馳】似乎把自己包裹了起來,他看上去不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或好意,恐怕她過去硬給他撐傘,他也不會應允。
真是讓人頭疼的小孩。
不對,他長大以后,也一樣令她頭疼。
莫七景一路擔心地跟著,看他獨自穿過街道,跨過天橋,最終不知道為何不往前走了,忽的停到了路邊。
雨已經將他渾身都淋到濕透,他久久站在雨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安靜地佇立在川流不息的道路邊。
好一會兒以后,莫七景忽然意識到他的不對勁。
他似乎……好幾次在車輛或者摩托車經過時,都想邁步沖上去?
雖然只是很小的動作,他看上去也沒有特別堅定,但怎麼看都確實有這個傾向沒錯。
這個判斷一出,莫七景不敢再放著他一個人。
她舉著傘,用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往他那邊走過去,接而故作輕松地經過他,叫住在盯車子的人。
“哎呦,這麼大人了,怎麼沒傘就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啊?”
“不是……”他下意識反駁她,但很快又變回原樣,仿佛懶得解釋。只是那眼神還是毫不掩飾地透露出了對她神經大條的嫌棄,好似在嫌棄她連“難受”和“擔心沒傘”都區分不出來。
“吶,傘給你,別一副要哭的樣子了。”莫七景說完就把傘硬塞到了他手里。
擔心他又像之前幾次一樣不肯接受幫助,莫七景在把傘塞給他的同時就已經拔腿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