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今馳】在梁夢房門口猶豫了好久,終于進去勸梁夢。
看著梁夢憔悴而消瘦的臉,【江今馳】真心替梁夢難過。別人說,一個女人幸福不幸福,看臉色就是看得出來的。而母親深陷的眼眶,緊鎖的眉,以及通紅的雙眼都是他的母親在被婚姻折磨的鐵證。
他猶豫了好半天才說:“要不,媽,就離婚吧。”
這句話不僅沒起到安撫作用,反令原本抽泣的梁夢突然崩潰大哭。顯然江勝立那一番威脅,對梁夢來說正中下懷。
【江今馳】知道梁夢是為了他才這麼隱忍,但他真心覺得這樣他更難受。【江今馳】又說:“離婚官司也不一定輸,實在不行,我可以自己打工賺學費。”
他以前就勸過梁夢離婚,沒成功,這次自然也不能。梁夢只叫他不要拿自己的未來去賭,一絲一毫也不行,還說他并不知道江勝立可以做到多絕,不要以為離開江勝立會很容易,更不要以為離開江勝立會有好日子過。
勸母親離婚勸不動,安慰母親又似乎完全沒有安慰效果,像個解不開的死結。
【江今馳】知道說話沒用,就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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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接近晚餐時間時,江勝立冷著臉來敲門:“今馳,跟我去酒店。”
那個酒店位于C城新區,是政府為了帶動新區特地引進的世界知名酒店品牌,以高級著稱,價格在整個C城都數一數二,也代表江勝立這次給足了江明騁排場。由于位處新區,酒店離他所在的主城區相當遙遠的,即使在同個城市也需要走一段高速。
江勝立離開前還跟梁夢說了句:“你就別去了,給親戚看見這張哭臉還不知道又被看多少笑話。
”
【江今馳】不放心梁夢,也真心非常不想去吃這頓晚飯。
他找借口,道:“我留下陪媽吧。”
這種小心思自然很難得到江勝立支持。
“你得去。”
知道躲不掉,【江今馳】被迫跟著江勝立出了門。
車子駛過一條條街道,接而開入新修的高速。【江今馳】看著車窗外后移的高速欄桿及景色,腦子里抗拒的念頭開始越來越強烈。
【江今馳】知道,江勝立非得他去,不是為了讓江明騁高興。江勝立要在親戚面前展示的無非就是,家里都聽他的,他說能認江明騁就能認,梁夢和【江今馳】都不敢多言,也不敢有意見。
【江今馳】不免問自己。
不可以說不嗎?他真的不想去。
不可以說不嗎?他怎麼可能愿意給江明騁慶祝生日?
江明騁母子害梁夢掉了多少眼淚,江明騁又給他下了多少絆子?憑什麼江勝立說他非去不可他就非去不可?
他不去!他覺得這樣的日子他真的真的過夠了!
不想吃難吃到想吐的“健康”早餐,不想沒日沒夜看書刷題,不想做孤僻沒朋友的“上等人”,不想明明覺得江勝立不對,卻永遠辛苦忍耐。
“爸。”【江今馳】叫了這聲后停頓了很長時間,許久后,他像是終于醞釀了足夠的底氣,堅定道,“我不去。”
花了極大勇氣才說出的一句話像石頭沉入深海,坐在后座的江勝立就跟沒聽到一樣,完全沒理他。
開車的司機眼神探究地看了眼【江今馳】,又一聲不吭地繼續開車。
為了引起江勝立的重視,【江今馳】加重語氣:“爸,您覺得我去了能做什麼?我一想到我媽受了這麼多委屈,我對您,對那個女人,對江明騁,都很難表現出高興。
我認為您當初就不該犯那種錯,我認為那個女人就是第三者,這些情緒都會寫在臉上,甚至會在見到那個女人時脫口罵出來,您要這樣的我去現場,只會讓場面難看。”
或許【江今馳】這種生硬的措辭十分罕見,江勝立終于抬了抬眼皮:“那你可想好后果。如果讓我下不來臺,等著你的一定是你受不住的后果。”
“爸。您就不能為媽想想嗎?而且真把她逼離婚了對您有什麼好處?我也是懂法的,她能分走您一半財產,到時候我一定會跟媽走。”
或許這一句話終于觸到了江勝立的逆鱗,帶著寒意的視線緩緩的上抬,本就冷的聲音帶上了警告意味:“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說,我也可以自力更生,我可以不靠您。”
“你稍微學一點東西就覺得自己很能耐?學到了皮毛卻學不會手段。”江勝立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帶著輕蔑,“你知不知道離婚財產的分割前提是有夫妻共同財產?我大可以在法院判決之前把夫妻財產以合法的手段轉出去,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留下一堆夫妻共同債務,讓你媽不僅分不到財產,還得負債。怎麼?到時候你要跟你媽一起還債嗎?”
這是【江今馳】完全沒有想過的手段,學校里學的法律知識太簡單,他十幾歲的邏輯也簡單,他從不知道原來江勝立可以找律師做很多他意料外的操作,這完全打破他的認知,也令他說不出話來。
江勝立身子后靠,臉上始終沒有表情:“再問一次,今天的晚餐能好好表現嗎?”